第25章 要不我們換換?(第2/3頁)

說穿了,此時的嶺南開發程度不夠,隨便後世的什麽在這裏都是稀奇事物,比不得中原歷經數千年風雨,人們什麽都見過了。

酒菜上來,喝過數巡,三人才聊起正事。

曹克明對徐平道:“通判,前些日子你欺了忠州黃承祥的兒子,他心裏可是一直憋著氣,要去尋你麻煩,被我壓著才不敢動。過些日子如果真產出了你說的那麽多白糖,可是金山銀山,蠻人見錢眼開,你可要小心著。”

“這是哪裏話?黃從貴與我在巡檢寨碰上,我還請他吃一桌筵席,怎麽就欺他了?忠州知州太不曉事!”

看徐平一臉無辜,曹克明道:“通判你也罷了,黃從貴自小頑劣跋扈,周圍州縣都是有名的,怎麽會白吃你的虧?他一回去就要帶人殺往如和縣,黃承祥專門派人來邕州找我,我好說歹說,才把事情壓下。我跟你說,別以為蠻人跟中原人一樣,做事講道理可以欺之以方,他們鬧起來是不講理的,說打就打說殺就殺,除非有實力死死壓住他們才不敢反。”

徐平並不在意:“如和縣又不是紙糊的,一個忠州就敢喊打喊殺,真要是出來鬧事我便把它平了,空出地來種甘蔗!”

張存聽見事情嚴重,忙問道:“到底怎麽回事?如和縣現在一年可是出數十萬貫錢糧,經不起一點風波。”

曹克明便把那天徐平到草市巡視,用私刑治黃從貴的事情說了一遍。黃從貴可不是李威,吃了虧咽進自己肚子裏,他一回去就要點齊人馬去把巡檢寨平了,黃承祥忌憚曹克明,派人來州裏問罪,曹克明也知道了事情經過。

若是以前,出了這種事情張存肯定不會讓徐平好過,可現在幾十萬貫錢擺在他的面前,天大的政績一下砸在自己頭上,徐平做什麽在張存眼裏都不是大事。別說一個蠻酋的兒子,一年幾十萬貫錢夠大宋朝廷發兵把周圍的幾個州縣都平了。真宗皇帝裝神弄鬼,東封西祀把國庫折騰得一幹二凈,這樣的年代還有什麽比錢更重要?

嘆口氣,張存道:“徐通判你年輕氣盛,不是我說你,跟一個蠻子你計較什麽?忠州正在如和縣的邊上,有路直通,又沒有山川阻隔,鬧起事來麻煩不小,驚擾軍民。所謂的和氣生財,今後你就讓一讓,隨他們在山裏鬧騰。”

徐平搖頭道:“運判怎麽會以為我是意氣之爭?那處草市可撤不得,我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不嚇住他,天天來鬧事,生意就做不成了。”

“一處草市罷了,有什麽緊要?”

徐平笑笑:“運判可不要看不上那一處草市,如和縣種甘蔗的錢可全都從那裏來的。曹知州,張運判,我問你們,邕州管下蠻人數十萬,這些人一樣要吃要喝,來往做生意的馬幫不少,可州裏每年商稅不過一千多貫,難不成馬幫與幾十萬蠻人做的生意就只有這麽點?”

曹克明道:“通判想的多了。本州城裏城外巡檢不少,各處要路都有人駐紮,由不得他們偷稅漏稅。蠻人茹毛飲血,能有多少生意?”

“曹知州還是不知道馬幫的生意是怎麽做的,才會這樣想。這麽說吧,他們運東西進去,過邕州只是交一點過稅,免算的又多,才看起來錢少。等到了蠻人地方,這些馬幫交易完了,出山之前都會把貨物換成金銀,偷偷帶出山來,你到哪裏去收稅?有那一處草市在,官府自己和馬幫及蠻人交易,稅收不收也就無所謂了,反正錢已經進庫。”

“徐通判說得也有道理,草市還是留著好。過去的事情不去說了,現如今忠州與通判已經起了芥蒂,怎麽防他們鬧事才是緊要。”

張存對那些蠅頭小利不感興趣,多幾千貫錢又能怎樣?無非是邕州地方上財政寬裕,曹克明和徐平兩人日子過得舒心罷了。對他來說,白糖換來的巨大財富才是最重要的,直接關系著今後的前程。

徐平並不在意,把基地設在如和縣,發展起來必定容不下忠州的存在,他怎麽會不早做準備?從集中人口開地的時候起,徐平便依照自己在中牟自己田園的辦法訓練鄉兵,真要拉隊伍,他能組織起一千多人來,忠州黃家那幾百個家丁兵不過是烏合之眾,還真當是什麽大軍了。

張存見徐平完全不把這事放在心上,愈發著急。他是個文官,可不認為有了千百戶人口就能不怕蠻人鬧事了,口中喃喃低語:“這可怎麽辦哪!”

曹克明喝了一大口酒,對張存道:“運判也不需擔心,要不這樣,這幾個月是榨糖的時候,便由我到如和縣去坐鎮,徐通判先回州城裏來。黃承祥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惹到我的頭上來!”

說完,面帶笑意看著徐平。

兩人關系雖然緩和下來,先前的矛盾並不是一下就能消失的。曹克明心裏總是有些不服氣,要讓徐平明白,賺錢我不如你,安撫地方你卻遠不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