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胡風漢風(第2/2頁)

歷史的大勢當中,是不能針對兩方,一定要指出一個壞人一個好人的。因為人類社會的這些矛盾,是不斷在變化的。既鬥爭,又融合,在鬥爭、融合中社會不斷前進。有時候以鬥爭為主,有時候有交融為主,每個時期有每個時期的主要矛盾。

漢族文化傳統起於農耕,農耕又有大莊園、小自耕農、公有大農場的區別,每種生產方式必然會產生不同的文化。認為農耕的文化就是千年不變的,不實事求是。所以這個年代去接儒家的道統,特別要強調“以意逆志”,合適的認,不合適的改。

胡風則是起於遊牧,也分自由散漫的公社式和殘酷的部落式,文化同樣不同。

農耕文化的自由主義傾向,表現為“雞犬相聞,而老死不相往來”,強調自耕自食,天人合一。遊牧的自由主義傾向則表現為自由散漫,不受拘束,向往大自然。這兩個傾向在民族的交流、融合、碰撞中不是主流,存而不論。

遊牧文化中惡劣的自然環境,朝不保夕的生存處境,出現了一種只顧眼前,不講以後的傾向。同時由於生存條件過於惡劣,一旦得到了改善便容易不思進取,對於自己得到的資源,死也不肯放手,對地位喪失之後有一種天然的恐懼感。而缺少交流,各自依靠自己面對大自然的生存處境,又讓他們對於人與人的關系非常漠然。我給你什麽,你就拿什麽來換,人與人之間只有簡單的利益關系。如果不能交換,則就靠武力搶奪,武力搶奪在他們看來不是一種罪惡。這種搶奪的極致,便是搶人,把人如牛羊一樣作為奴仆。

農耕則相對穩定,雖說是靠天吃飯,但主要還是靠自己的勞動。與遊牧不同,農耕條件下人組織起來,是可以實現一定程度的人定勝天的。所以便出現了兩種傾向,一種是我自耕自食,不求於人,你讓我做事得給我個理由。不管是完稅納糧,還是參軍打仗,總得說服我,不然不做,不去。說破天去,我自己種地自己吃,什麽都是多余的。而組織起來可以人定勝天,比如修橋鋪路,比如興建水利,都能夠改善每一個人的生活。所以在另一個方面,又有守望相助,願意承擔責任的傾向。這兩個傾向結合起來,便是每一個人都有保護自己,不服別人管的性子,但又有勇於擔當的責任感。歷史在發展,文化在變,但這種精神的內核卻不會變。所以漢人文化既有各過各的互不打擾的一面,又有面臨困境,勇於沖上前去,以大無畏的精神承擔責任的另一面。

如果說,階級分化導致了部落、民族、國家的產生,那麽這種不同的生產方式便就導致產生了不同文化的部落、民族、國家。在部落與部落、民族與民族、國家與國家的交流與沖撞中,便就發生了遷徒與融合,戰爭與妥協,同時伴隨文化的消失、改變與新生。

可以認為這種交流融合無罪,但不表示這個過程中的集團和個人無罪。不能夠用人類文化交流的性然性,來為這個過程中的人和集團脫罪,不然就是對其他人犯下新的罪行。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可以用後世的眼光來看待歷史上的古人,隨意臧否,不然你已經成為了百年之後人們的笑柄。一個人的言和行,總有其歷史局限性。

客觀、實事求是地看待歷史,才能夠指導未來。出於某種目的,掩蓋歷史事實,篡改歷史結果,是對歷史的褻瀆,是對現實的欺騙,是對未來的誤導,是一種犯罪。

歷史的洪流中不應該指出哪方是好人、哪方是壞人,因為各自有各自的立場,有堅持自己各自文化與傳統的責任。一個農耕傳統的人,來到遊牧地區,不做改變,還要堅持自己的文化與傳統,會被遊牧民族看作小偷。而一個遊牧的人,到農耕地區還要堅持自己傳統與文化,則會被視為強盜。一個人如此,一個集團也是如此,行為有好與壞、正義與犯罪之分。在你家裏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到別人家裏去做,還要怪別人不配合就是豈有此理。以此為理由大開殺戒,窮兇極惡,就是惡貫滿盈,罪大惡極!

而從五胡亂華開始的遊牧民族南遷,確實表現出了強盜的作為。你可以認為民族的交流與融合是正常的,但不能夠為其強盜行為脫罪,不然就是一種背叛。肆意殺戮,中原大地血流成河,十室九空,這種罪行應該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以為後人之戒。

一個人要有是非觀,一個民族要有是非觀,一個國家同樣也要有是非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