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劃江分治還是統一全國

得吳三桂為前驅,清軍輕而易舉地占領了北京及畿輔地區,接下來的下一步棋該怎麽走,清廷決策高層還沒有統一意見。

有人就主張就趁著入關兵威,大肆屠戮一番,然後留置一個王爺鎮守北京,大軍要麽退返沈陽,要麽退保山海關,便有備無患。

屠戮而返,其實就是皇太極時代三次入關的套路。

其時,皇太極不以攻城略地為目的,而著眼於在京師周圍流動作戰,屠戮大明百姓,掠奪財物,消耗明軍實力,挫敗明軍銳氣,震懾明廷。

畢竟,彼時偏居於遼東一隅的清廷與大明王朝相比,就像老鼠之於大象。老鼠還不至於有吞食大象的野心,也沒有那麽大的胃口。

可是,隨著李自成、張獻忠等起義軍的不斷壯大,明廷內外交困,漸漸日薄西山、奄奄一息。

那麽,就在這頭臨死的大象身上——或者說是屍體上撕咬幾塊肉,甚至霸占某個部位,又有何不可?

所以,皇太極在臨終前特別叮囑攝政王多爾袞說:“若得北京,當即徙都,以圖進取。”

多爾袞的智略不在皇太極之下,一點即通,他已經決定了:移都北京以圖進取。

但,到底進取多大地盤,他的心裏還沒有定畫。

當然,也有人(特別是那些降清的明廷官員)為了拍馬獻媚,要多爾袞早定一統大策。心中無底的多爾袞當場呵斥說:“何言一統?但得寸則寸,得尺則尺耳。”

確實,就當時而言,情形也真的不容樂觀。

京師附近的居民不甘淪陷於異族統治,揭竿而起者比比皆是。

三河縣、昌平州、良鄉、宛平、大興、霸州、東安、武清、漷縣、天津等地都舉出了反清義旗,使得京師所用的西山煤炭因為道路阻隔無法運入城內。

清廷要平息這些動亂就不得不花費一番心思。

在多爾袞看來,即便平息了,也要再用上一段時間來鞏固這平息的成果,才能在北京立定腳跟。

所以說,多爾袞是萬不敢輕易以主力南下的,何況大順軍尚扼守著山西呢。

這樣,自1644年五月大順軍西撤以後,除了山東、河北有些原本為大順政權所控制的地方被明朝地方軍隊顛覆外,畿南、山東和豫東的大部分地區在長達兩三個月的時間裏出現了幾近權力真空的局面。

最後,是祖可法、張存仁等明朝降將一再勸說,說什麽“山東是從南糧北運的必經之道,山西是商家行賈做生意的地區,殿下務必抓緊招撫,如果這兩個大省的兵民劃入了大清版圖,則大清的財富就有著落,國家財政就不會匱乏了”,多爾袞才嘗試著派人前去接管這些地區。

與山西以西的大順政權及以南京為中心的南明政權相比,清廷兵力有限,尤其是滿族人口稀少,要有效地接收和管理這些地區難度實在太大了。

然而,出乎多爾袞等人意料的是,其派出的官員往往只需配以數百清兵就可以輕輕松松地控制住一大片一大片的地方。

清兵部右侍郎金之俊被派去接管山東,其給清廷發回的報告全是“山東全區,並無一賊”、“但目下雖幸無賊,獨苦無官”等字樣。

偶有些地區的百姓不肯做清朝臣民,自發起來反抗,但都是些烏合之眾,且得不到屯駐在江淮一帶南京朝廷軍隊的支援,在清朝聲威的震懾和威嚇下,只好一哄而散。

饒是如此,清廷也不敢太大意。在他們的眼裏,小心撐得萬年船,退縮回陜西的大順軍仍然是一個可怕的敵手。

所以,當清將覺羅巴哈納、石廷柱接管了霸州、滄州、德州、臨清等地後,多爾袞嚴禁他們南下,而將他們調往山西合攻太原等地的大順軍。

總之,清廷準備接管的地方僅限於河北、河南、江淮,對於長江以南的廣大地區,尚顯力不從心。

六月,多爾袞就發布文告對大明遺民說:“因為痛惜你們明朝皇帝崇禎的子嗣已死、帝脈已絕,勢孤難存,我大清只好勉為其難,暫時接管北京土地,厲兵秣馬,替你們殲滅跳梁小醜李自成,以還天下太平。再一次強調,我大清並沒有占據天下的野心,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拯救中國。你們河北、河南、江淮各勛舊大臣、節鉞將吏以及眾懷忠慕義的布衣豪傑,或者是世受國恩,或者新近得到君主眷愛,或者自誓忠心等,都心懷亡國之悲,不可能沒有報仇雪恨的願望。我大清一律不吝封爵、特別給予表彰獎勵。如果有人不忘明室,想輔佐及擁立賢明的藩王,戮力同心,共同保全江東,這種想法合情合理,我大清絕不會幹涉,更不會禁止。不但不會禁止,還會和新擁立的藩王通和講好,使你們不辜負本朝,把斷絕帝脈的接續上,把傾倒的王室扶起來,這就是你們友好睦鄰大清朝的仁義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