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浙閩之危

這次會攻湖北戰役的失敗,主要責任在於何騰蛟、章曠沒有按原定計劃從嶽州北上進攻武昌,並且扼守城陵磯一帶長江航道,致使清朝勒克德渾部如入無人之境直趨荊州;堵胤錫、李過等人以為嶽州一帶有何騰蛟指揮的軍隊,不會有東顧之憂,注意力全集中於荊州,結果遭到清軍主力偷襲,一敗塗地。

而可憐復可笑的是,何騰蛟敗走之時,以為堵胤錫取荊州乃是十拿九穩,為了掩蓋自己的無能,先一步向隆武朝廷上疏表功,稱自己已經“收復”了荊州。

被蒙在鼓裏的隆武帝因此於隆武元年正月初二日喜形於色地對群臣說:“昨據楚督何騰蛟有荊州恢復之報。”

在隆武帝看來,何騰蛟既然忠心耿耿,又英勇善戰,現在又新建大功,該是自己脫離鄭芝龍的時候了。

於是,隆武帝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何騰蛟呼救。

可惜,何騰蛟只想利用隆武帝的信任來提高自己的聲望,內心卻萬不願意隆武帝來到自己的防區。

原因很簡單,他何騰蛟並不是曹操那樣可以挾天子令諸侯的梟雄,而隆武帝也不是漢獻帝那樣可以隨意拿捏的主。

早先,何騰蛟曾任南陽知縣,而隆武帝的封藩地就在河南南陽,何騰蛟對隆武帝的果敢作風是深有了解的。

所以,隆武帝登上皇帝寶座時,何騰蛟雖然對湖南地方官員吹噓說:“新皇是我的南陽故人,所謂魚水之合,真是有緣分啊。”但他是不會迎隆武帝入江西的,那樣的話,自己在湖廣就再也做不成“土皇帝”了。

既然不肯迎隆武帝入贛,何騰蛟就必須給自己的部下一個合理的解釋。

何騰蛟的解釋是:“皇上來了,就會將韃子的攻擊火力全都吸引過來,只怕咱們難以抵擋。”

不過,這個解釋太過牽強,以致很多人一眼看穿。

王夫之就直言不諱地指出:“何騰蛟此人,利用手中有自主封官的權力控制了楚地,楚地的文武將吏全都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他是不甘心失掉現在的權力。”

迫於隆武帝的堅持,騰蛟不得不派郝永忠、張先璧二將領兵“迎駕”,但卻私下叮囑他們絕對不可以把隆武帝迎入江西。

這樣,郝永忠一軍磨磨蹭蹭,好不容易到達了郴州,就停留該地,觀望不前。張先璧部則在到達與江西接境的攸縣後就屯師不進。

隆武帝的移蹕之舉,既沒有鄭芝龍的軍隊護送,又得不到何騰蛟迎駕軍的護迎,而江西又在這個時候遭受清軍的大舉進攻,基本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而且,隆武帝雖然到了建寧(今福建建甌),但鄭芝龍並不想就此失去手中的傀儡,千方百計地阻擾他離閩。

另外,對清朝而言,因為魯監國、隆武兩大政權的存在,也因為東南沿海的浙閩等省是重要的產糧區,多爾袞一直把浙閩兩省鎖定為重點打擊對象,縱使湖廣方面已經開打,隆武二年(順治三年,公元1646年)的新年剛過,多爾袞還是集結起在北方休整了大半年的滿漢八旗,對浙閩兩省展開大型軍事行動。

多爾袞以自己的侄子貝勒博洛為征南大將軍,固山額真圖賴為副手,沿運河南下,直抵南京。

到了南京,為確保畢其功於一役,博洛調集了江南一批明朝降兵降將如李成棟、曹存性、李應宗、於永綬、張應夢、賀胤昌、範紹祖、王之綱、蘇見樂、馮用等共二萬多人隨軍南征。另外,為了牽制江西方面的明軍,他還命清江西提督金聲桓部、清總兵柯永盛部合兵向贛南推進。

明督師萬元吉雖在皂口據險扼守,然而兵無固志,紛紛南逃。

為了聲援萬元吉,隆武帝準備出汀州(今福建長汀)入江西,與湖廣為聲援。

鄭芝龍看隆武帝去意堅決,急了,暗中指使數萬軍民攔道呼號,假借百姓擁戴盼名義,請隆武回駕福州。

由於軍民的阻攔,隆武的親征隊伍無法前進,同時,隆武也不想和鄭芝龍徹底鬧掰,不得已,回駐延平(今福建南平市)。

而隨著博洛的大舉南征,浙閩兩地很快變成危地了。

博洛的刀鋒首先對準的是魯監國政權設置在錢塘江岸的防線。

隆武二年(順治三年,公元1646年)五月十五日,博洛大軍經蘇州進抵杭州。

這年春夏兩季浙江出現了罕見的旱情,錢塘江水位大降,水深不過馬腹。

博洛掌握到這個情況,連連暗呼“老天助我!”

五月二十五日,博洛毫不猶豫,分兵兩路,一路由主力馬步兵組成,從杭州六和塔、富陽、嚴州一線涉水過江;另一路由水師組成,從鱉子門沿海而進。

這兩路清軍從東西兩面同時出擊,明軍猝不及防,很快陷入混亂之中。

清軍如潮湧上,亂砍濫殺,明軍毫無招架之功,四下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