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啤酒館暴動(第5/9頁)

此舉鑄成大錯。在魯登道夫看來,希特勒的這三位新爪牙是值得尊敬的軍官同仁和紳士(即使卡爾也在一戰期間被任命為軍官)。作為一名終身軍人(青少年時就開始上軍校),魯登道夫接受的是普魯士式的職責與榮譽原則教育,而非學習不擇手段的肮臟政治鬼把戲。甚至在他參與鼓動數年的種族主義運動中,魯登道夫更多的是作為一位父親般的人物,而非參與具體行動的戰術專家發揮自身的作用。政治遊戲規則變化無窮,結盟也為了權宜之計。所有這些他一竅不通。當卡爾、洛索和塞瑟爾要求恢復自由,保證履行他們作為新政府成員的職責時,這位老將軍根本不懷疑其中有詐。於是他便釋放了這三名人質。

與此同時,其他沖鋒隊部隊和戰鬥聯盟部隊正在執行上級命令。有一個連懷著迷惑不解的心態向隸屬於聖·安娜廣場一個修道院的教堂進發。後來這些部隊才算明白其中的原委。一個又一個士兵從教堂地下室裏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支卡賓槍。過了一會兒,他們站成一排,把武器傳遞給卡車上的同伴。總共從教堂地下墓穴裏取出3000多支步槍,全都是巴伐利亞民兵組織非法藏匿在那裏的。另一個藏匿武器的地方在大學附近被打開了。沖鋒隊從一所名為“宮殿”的兄弟會聯誼會堂地下室裏取出100多支步槍。這些步槍一周前由羅姆藏在那裏。羅姆因為善於獲取、藏匿武器,人送綽號“機槍王”。19

盡管事先做了各種準備,但是由於各股暴動部隊彼此之間缺乏有效協調,未能再攻占任何地面目標。雖然他們在數量上優於政府軍——暴動部隊總共約有4000武裝人員,而國防軍和巴伐利亞州警察部隊僅有2600人,希特勒的部隊仍然沒有組織起另一次有效進攻。20即便是羅姆企圖占領離指揮部只有幾條街的卡爾行政總部,也遇到頑強抵抗。他沒放一槍就撤回了部隊。只有前警察局長及其代表(當時已投靠暴動集團)暫時成功控制了警察總部。但是不到兩個小時,警察總部大樓又重新落入執政當局手裏。他們隨即逮捕了暴動分子。

希特勒已經來到步兵和工兵兵營。然而他那種被吹得天花亂墜的鼓動勸說能力此時也終於捉襟見肘,陷入困境。兵營警衛人員禁止他入內。希特勒承認失敗,離開了兵營。返回市民啤酒館後,希特勒不禁大吃一驚,因為他獲悉魯登道夫相信那三位人質的鄭重承諾,已經把他們放走了。希特勒大發雷霆,罵個不停。魯登道夫將軍突然打斷他的叫罵。“我不允許任何人當著我的面質疑德國軍官的鄭重承諾。”

逼人太甚,必有反抗,希特勒明白這一點。被釋放的那三位人質很快就向他們的公眾——向當時在場的每一個人宣布,他們發表的貌似非常誠摯的同希特勒暴動活動合作的言論無效。行動遲緩的卡爾需要的翻供時間比其他兩位長一些。他采取了幾個奇怪的措施,致使他手下的人摸不清他究竟站在哪一邊。洛索走進兵營時有位高級軍官提出一個挑撥性的問題,從而加快了洛索重新擁護官方立場的速度。“哎呀,將軍,市民啤酒館裏的那個場面只是掩人耳目對吧!”洛索知道該怎樣回答:“當然了,那都是逢場作戲。”洛索開始命令巴伐利亞的國防軍部隊向慕尼黑進軍。針對希特勒暴動的戰鬥打響了。

將近午夜時分,慕尼黑的動亂局勢在外界,首先在柏林引起反響。澤克特將軍立刻得到發生暴動的消息,並迅速做出反應,調集柏林地區的多個部隊參加行動。他準備必要時攻打巴伐利亞,這一舉動最終可能會引發許多人所擔心的內戰。其他國家也注意到慕尼黑的動亂局勢。《紐約時報》正準備在頭版刊登通欄大字標題:“巴伐利亞發生反叛,擁立魯登道夫為獨裁者;據報道其擁護君主政體的軍隊正在向柏林進軍;首都聲討叛國罪行,集結部隊防衛自保。”上述新聞標題錯誤連篇,明顯漏掉了希特勒,但是的確道出了形勢的嚴峻性。本尼托·墨索裏尼的駐慕尼黑特使甚至在卡爾第二次變更效忠對象之前還拜訪過他,就發動政變和預期向柏林進軍之事向他表示過祝賀。

另外還爆發了墻頭海報之戰。在大眾廣播時代到來之前的繁忙印刷時代,每個歐洲城市都辦有許多報紙(慕尼黑市共有十多種報紙)。每天還可看到貼在公共場所墻壁上的大量海報和發布新聞披露各種事件的特別街頭專欄。快印墻壁標語是一種重要的溝通交流手段,尤其適用於政府與公民之間的溝通交流。希特勒領導的暴動早已為這種形式的戰鬥做好了準備。納粹黨人和戰鬥聯盟推出一種快印寬幅印刷品,力圖使慕尼黑市民相信一個新時代已經來臨。“正式公告!”用黑色字母印刷的大字標題這樣寫道。“柏林‘十一月罪犯’組成的政府已被廢除。臨時政府已經成立。”然而,同暴動分子在全城到處粘貼的令人膽戰心驚的公民告示相比,上述那種直截了當宣告政權交替的形式顯得了無生氣。其中有一個公民告示把“國家特別法庭”宣布為“最高法庭”。該法庭對於未具體提及的“叛國罪”進行判決只有兩種判決結果:有罪或無罪。“無罪意味著自由,有罪意味著死亡”,公民告示上這樣寫道。“在三小時之內執行判決,不得上訴。”21對於希特勒及其幫兇而言,即使三小時在用法律手段制裁“1918年十一月罪犯”時也顯得時間太長了。當時已經擬定好的一項政令點了一些政府高級官員的名字,其中包括總統艾伯特,前首相沙伊德曼,把他們稱為可以立即槍決的“不法之徒”。“每個德國人都有責任把他們交給國民政府,無論是死是活”,政令上這樣寫道。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