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常遇春主軍的北伐之路(第2/9頁)

從以上寥寥數語之中,我們不難看出:老朱還是在不動聲色之間輕戳了一下納哈出的舊瘡疤,希望納哈出莫忘自己曾經給他過“活命大恩”,即便不能立即倒戈歸順,最起碼也要暫時采取“中立”態度吧?——這次是朱元璋以給元順帝通信的借口,路經遼東,至於是否故意就不好說了。

常遇春就是鑒於這種威脅,才幹脆擺出進兵遼東的架勢,不解決掉納哈出遼東元軍的威脅,常遇春的北伐軍便無法放心進軍上都,後路隨時有被切斷的可能!

再就是,也速進犯通州的大軍也是從這裏出發的,常遇春此舉一石三鳥:迷惑了上都的元順帝;威懾了遼陽的納哈出;尤其重要的是:擺出了切斷也速部北歸會寧的態勢!

那麽,常遇春所部的這次大動靜作戰集結了多少兵力?說來也可憐:沒有湊足十萬大軍,僅僅騎兵一萬,步兵八萬。

56

前文曾經專門解釋過:進攻方作戰,最忌諱的就是孤軍深入,一旦造成了己方無後方的作戰態勢,這戰事也就兇多吉少了。

再就是,孫子兵法對於進攻與防守戰事所需兵力有過專門論述,大家都熟悉的名句就是:

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也就是說,進攻敵人,應該五倍於防守敵人的兵力方能有勝算,實力不如敵軍呢?“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撒腿走人吧!

但是,作為進攻方常遇春此時的兵力卻是大大少於元軍,北元有元順帝苦心經營的一道軍事屏障:丞相也速駐守的全寧(今內蒙古翁牛特旗);皇太子愛猷識裏達臘駐守的紅羅山(今小淩河上遊,決非錦州附近紅羅山);與大寧、納哈出的遼東共同拱衛上都,這是一道由蒙古鐵騎構成的千裏防線。

僅僅遼東的納哈出所部就倍於常遇春的全部兵力不止,關鍵還有已經進至通州附近的也速部,一旦前方戰事有什麽不順,後面給也速的元軍給圍了上來,那就等於讓蒙古人把自己“包了餃子”。

這種仗怎麽打?

但是,自信能“率眾十萬即縱橫天下”的“常十萬”最樂意的就是這種戰勢,也或許是常遇春慶幸皇帝給了他這麽一個證實自己當初“豪言壯語”的機會,反正是樂呵呵地揮師上路了。

考慮到以常遇春在戰場實戰中歷練出來的精明,焉能不知這種違背軍事常識之戰事的兇險?還有在南京遙控這一戰事的朱元璋,自北伐以來,指示軍機素來謹慎有加,怎麽這次“以小搏大”豪賭上了?

看來,這時的大明將帥對蒙古軍隊的戰力測估已經有了徹底改變,當初聽見戰馬嘶鳴即兩腿發軟的漢軍,今天已經成為了令蒙古人膽寒的大明鐵騎,聽見戰馬嘶鳴即兩腿發軟這時該輪到蒙古人了!

不過,朱元璋還是給這支遠征部隊另外加了一道保險:特旨給常遇春配備了一個副手:調來了偏將軍李文忠。

李文忠,論說也可以叫做“朱文忠”,因為此人與朱元璋的關系類似王保保與察罕貼木兒的關系,是朱元璋的嫡親外甥與養子。

十四歲時的李文忠隨其父輾轉找到了舅舅朱元璋,那時朱元璋的大姐已經在兩年前故去,外甥家鄉遭兵禍,父子幾次死裏逃生才算找到了做了大官的吳國公朱元璋,朱元璋立即收為己子,命從自己姓朱,起名朱文忠,首先讓外甥補習了五年文化課,十九歲之後才開始允許外甥隨軍征戰,參與了克取浙東、策應池州、破陳友諒等戰事。

這位外甥沒有給舅舅丟臉,軍中給了李文忠的四字評語:勇冠諸軍!

其實,李文忠又何止於“勇冠諸軍”?觀其一生功績與治軍作戰,簡直不亞於智勇兼備的帥才徐達(史稱徐達慮精言簡,令出不二,諸將奉之若神明),尤其在作為軍中主帥的治軍方面,李文忠表現了他的極為嚴峻與機智的軍事天賦。

要細說李文忠,絕對可以單獨成書,這裏我們先簡略了解一下此人,因為不久之後,李文忠便會成為徐達麾下主要獨擋一方的將領,其戰績甚至超過主帥徐達本人。

《明史·李文忠傳》稱其“器量沉宏,人莫測其際”。

初露頭角的李文忠便顯示了與眾不同:當時朱元璋隊伍初建,隊伍成分大多山匪或降卒,談不上什麽軍紀,大夥趁作戰間隙搶掠些財寶、婦女極為正常,初到部隊任職的李文忠畢竟學了五年文化,實在看不慣這種部隊風氣,決心整治一下這些無法無天的家夥!

但是,這些人又都是作戰主力,中國自古有句俗語:法不治眾。你總不能挨個砍腦殼吧?於是年輕的李文忠采取了一個絕對“殘忍”的“殺雞嚇猴”措施:“一日夜起,盡殺軍中所獲婦女,焚其所掠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