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鴻信飛報猶覺遲(四)(第2/2頁)

“不能讓他們走!”武福狠狠地叫著,通過船艙上的舷窗,能看到有幾艘小船上,站著幾個漢子,正向著周圍的親友辭行,“萬一去了交州,一兩年後得了好處回來,就更攔不住了。”

“照我說,一不做二不休,幹脆……”俞亭鐵青著臉,用手刀往下揮了一下。

武福心領神會,陰森森地應聲道:“就這麽辦!”他透過舷窗對外狠厲地獰笑著,“今天晚上我就帶人就把他們沉到海底去喂魚虎。”

“不,”俞亭搖頭,“現在殺了他們,肯定會被懷疑。等到他們去欽州報了名,肯定還是要回來乘船走,那時再動手,也沒人知道他們是死了還是失蹤,最後要懷疑也只會懷疑官府頭上!”

……

趙頊拿著廣西轉運司發來的奏折,裏面的內容讓他看了不由自主地點著頭,挺滿意韓岡的成果。

韓岡也算是勇於有為,為了充實交州的人口,將手伸到了海上的疍民身上。從奏章上看,這其中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阻力,兩名欽州疍民的首領,因為謀害族人,被拘入牢中。

那些疍民已經先一步報名成了屯丁,在衙門中入了籍簿,謀害他們,就是鐵打的死罪!這一樁案子應該已經送入了京城,在大理寺和審刑院中走流程,一待判罪確認無誤,就是該勾決了。

兩個首領為了一己之利,竭力阻止族人去交趾屯田,甚至不惜殺人。這件事曝光出來,倒是幫了官府大忙,一下子就多了七八百戶出來,欽州的疍民幾乎都走光了。

趙頊也知道,若事情只是如此,肯定會有人說韓岡是生事。萬一臨近州縣的疍民首領兔死狐悲,起兵作亂,到時候罪名全都是韓岡的。不過欽州現在將兩名疍民首領在交趾破城的時候,趁火打劫的罪行也都同時給翻了出來,也不會有人蠢到站在他們一邊說話。

但話說回來,如果連廉州的疍民也一並去了交州,恐怕合浦南珠日後就少見了。

趙頊笑了笑,將奏章寫了兩句勉勵褒獎的批語放了起來,他對此並不是很在意。采珠之苦,在韓岡的奏報上也說了許多,趙頊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喜好,而不顧子民痛苦的皇帝。比起珍珠,穩定的南疆邊州才是他所期盼見到的寶物。

光是在奏章上,當然看不出韓岡的布置,只能看到他想讓天子看到的。

在安南行營還為組建的時候,廣東都監楊從先奉旨在廣州組建水軍,本人也擔任安南行營的戰棹都監,但安南行營本部在交趾速勝,尚未成軍的水師根本都沒來得及派上用場。到最後,官軍都已經攻破了升龍府,開始興建海門港,連周圍的島嶼都已經借著從交趾人手上奪來的船只,派兵去清剿了一遍,他們才慢悠悠去了富良江口繞了一圈。

韓岡不是經略使——即便是經略使,在沒有樞密院的命令下——也無權調動水師作戰。他只不過是借用了一下水師船隊進港的時間而已。

本來水師組建在廣東、欽州是在廣西,沒有樞密院的命令,水師不得越界。不過當初為了方便起見,楊從先水師的駐泊地是欽州而不是廣州,到了安南行營解散,也沒有說將這支水師調回廣州去,而楊從先本人,也是調任了廣西都監。

當然,若不是韓岡在安南行營解散前,在請功名單上將水師加了進去,並密奏天子,說這一幹水軍雖無甚功勞,但好歹也有點苦勞,而且日後守護交州還用得到他們,不能失了軍心,讓朝廷因此頒下恩賞,疍民水手也不會幫著他拍胸脯作保。盡管其中的內情,疍人水手什麽都不知道,卻也並不妨礙他們為韓岡說話。

而知悉內情的楊從先,不論從恩德上,還是從地位上,又或是為自家利益打算,都不會違抗韓岡的命令。而且能順手幫韓岡一個忙,這份人情日後可是多少錢都換不來的。

俞亭、武福的反應皆在意料之中,最後的結果也讓他滿意,只是還是死了人讓韓岡覺得有些遺憾。

交州的人丁多了,自然就更加穩固。分到了土地的疍民是漢人的身份,他們在上岸後只有依附於官府,是日後用來制衡蠻部的重要一環。

當交州的漢人超過萬戶,這一個邊州也就穩定地掌握在了大宋的手中。等到蠻部的種植園經濟發展起來,交州也就徹底回到了中國的版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