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虛實(七)(第2/5頁)

而且天門寨中,又沒有吃空餉的事,士兵的糧餉只會被扣去一月三餐的口糧和菜金,剩下都能到手,這差得就更多了。

被王厚拿來跟廣濟比,秦琬當然不服氣。不過敢叫出來,還是因為他有個好靠山。

王厚的隨行人員立刻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知寨怒目而視,而秦琬的親衛則臉色蒼白了起來,畢竟王厚的脾氣,在定州路軍中傳說裏面,不是很好的那種。

王厚沒生氣,“這幾年,朝廷管得嚴了,尤其是新編各軍,最是忌諱的。”

秦琬也不叫喚了,“上次回京,相公也對末將說,想升官,就去新軍,想發財,那就去舊軍。末將聽相公的,在新軍裏安心立功。”

如今軍中人人皆知,舊式的廂軍、禁軍都沒前途,有前途的,還是神機營,以及以神機營為模板而整編的禁軍新軍。

更有傳言,當大議會召開,禁軍將不再以羽翼天子的禁軍為名,但在他們這等與宰相極親近的心腹黨羽這裏,就不是傳言了。

“這話該聽。”王厚微笑點頭,“立功就快來了,好生用心,搏一個封妻蔭子。”

王厚與秦琬說著話,走進食堂。

天門寨的食堂,面闊近十丈,深又有數丈,內中兩排巨柱支撐,是城寨內最大的單體建築。數百人圍坐了五六十桌,人人低頭吃飯,鴉雀無聲。

當王厚剛剛走進大門,幾百人便齊刷刷地放下碗筷,嘩的一聲,整齊地站了起來。在軍官們的指揮下,離開桌子,轉身面對秦琬以及走在秦琬前面,氣場更強的王厚,齊齊行了半禮。

“吃飯時不用行禮,都坐下吃飯吧!”王厚提聲,在寂靜的大堂中傳到最邊角的角落裏。

但起立的官兵們紋絲不動。

王厚一怔,隨從也相顧失色,就聽見身邊秦琬的聲音響亮,幾字一句,大聲喝道,“各部都有——!入座!吃飯!”

嘩嘩幾聲,數百官兵齊刷刷地入座就位,拿起筷子,嘩啦嘩啦地扒起飯來。

王厚、秦琬一眾卻是毫無聲息,時間在他們這裏如同靜止了一般。直到王厚沖秦琬笑笑,“練得好兵。”凍結的時間才仿佛重新開始流淌。

“太尉謬贊了。”秦琬謙虛了一句。

“不過吃飯都得排隊?要排多久?”王厚回頭看了看門外,還有很長的一隊,差不多五六百號人在排著。

“一個指揮一刻鐘。菜湯飯桶都先在桌上放好,帶著碗筷排隊進來,吃完就走。廚房裏面有幫工的,用五分鐘收拾好,擺好飯菜,然後下一個指揮進來。”

“這順序呢?不能總一家先吃吧?”

王厚一邊問著,一邊被引到了角落裏的一張空桌旁。

“末將麾下馬、步、炮四個指揮,加上衛隊、後勤,每月都要賽一場,贏的先吃,輸的靠後。一二三四五這麽排。”秦琬伸出手,“太尉請坐。”

“都坐吧。”王厚很爽快地坐下,看看桌上擺好的飯菜,與士兵們都一樣,一大盆鹹菜燉魚幹,一大盆帶點油花的湯,一大桶飯放在桌子旁,大略還是白的,不是那種爛掉的黑米。

秦琬的衛兵過來幫忙盛飯,秦琬在旁介紹,“一桌坐一隊,隊正盛飯,最後才能盛給自己,免得多吃多占。”

“今天就不喝酒了。等到日後北上破虜,觀兵臨潢,再與諸位痛飲。”

入座的一群人,登時齊齊起身,大聲應是。

“都坐,吃吧,就不客氣了。”王厚說罷,拿起筷子撥了一大口,米很糙,但沒有餿,沒有爛,也沒什麽沙子稻殼,有足夠的良心,再夾了一筷子菜,齁鹹齁鹹,不過天天操練流汗的士兵肯定喜歡,他看了看秦琬,“不錯嘛……”

秦琬認真地道:“不敢不用心。”

秦琬的臉上,有著一對充滿了野心的眼睛。有著不斷向上的野心,方能克制自己的貪欲。尤其掌握著他們命運的宰相,是那種眼中揉不得沙子,會給人第二次機會卻絕不會給第三次的人。

“好個不敢不用心。”王厚嘆了一聲,連扒了兩口飯,問,“比賽什麽?”

秦琬稍稍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每個月,五家都要比一通,槍法、炮擊、格鬥、隊列,還有二十裏負重行軍,最後看綜合成績。”

“好折騰。”王厚聽了就笑嘆著,然後一聲贊,“折騰得好!就該這麽練。”

秦琬神采飛揚,“多謝太尉贊!”

“是你做得好。知道你在這邊大練兵,不過還是親眼看了才知道效果。”

“明天雖不是比賽的日子,但末將會安排好,讓太尉看看那些小子平日裏是如何用心的。”秦琬說完又呵呵笑,“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天天吃冷飯剩菜,誰幹啊?”

王厚點頭,“這話有理。路中的兵馬,也該這麽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