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虛實(七)(第3/5頁)

“太尉,回去後就移文各部?”隨行中人聽了,試探地問。

王厚看了看他,“保甲法裏,但逢冬閑,每一大保,都要集中各保甲鄉兵,進行訓練教演。熙河路是最早開始讓各保甲在冬訓時比試高下的。後來推廣到全國,不過堅持下來沒多少。”他又看看左右,“你們知道為什麽?”

雖然都知道答案,但左右所有人都聰明地搖了搖頭,有人一拱手,“我等愚魯,請太尉指教。”

“缺錢糧啊。”王厚嘆了一口氣,“養兵花錢,練兵更花錢。兵肚子就是沒底的窟窿,上面吃下面拉,有多少能耗多少。一日一操,沒錢誰玩得起?!”

王厚話越說越快,情緒也漸漸激動起來,他一指秦琬,“他秦含光能這麽玩,那是因為朝廷把過去的兵裁了一批,轉了一批,給這兩三千新軍,花了過去三五倍的錢糧。而且裏面將校,還不能吃不能占,得把自己爪子放在該放的地方,這才能練出好兵來!”

“太尉!”幾個陪同王厚出巡的定州將領聽得面赤,“有太尉督促,定州路的兵肯定能練出來!”

王厚搖搖頭,“自家知自家事,能像天門寨這麽練,只有第一將,第六將算半個,其他幾處能做到一半,我就謝天謝地了。”

被王厚如此稱道,秦琬倒沒有了之前的飛揚跳脫,“末將本是戴罪之身,非相公如何有今日,怎敢不盡心報之?”

秦琬只說宰相,不說朝廷,王厚心中暗暗一嘆,卻也並不在意。

一頓飯吃得很快,糙米鹹菜,也沒幾人願意多吃一碗。待王厚吃完,方才吃飯的指揮已經離開了,火頭兵上來收拾了桌子,搬了熱騰騰的新飯菜上來,在門口排隊的那個指揮列隊進門,猶如樹枝分叉,一隊一隊地來到固定的桌旁,整個過程如順流而下,看不到半點窒礙。

“換個地方喝茶。”王厚清了清喉嚨,還是鹽吃多了。

依從王厚的吩咐,一行人換了一個地方,知寨衙後的輿圖室中。

室內正中央擺著五尺見方的沙盤,一面墻上掛著一大一小兩幅地圖,離門稍遠的兩面墻,是兩個大號書架,上面林林總總擺放了十幾個輿圖卷軸,以及大量書冊。

十幾二十人擠進來,原本還算寬敞的輿圖室,立刻就顯得狹窄起來。

墻上的地圖,大的是宋遼邊境,小的是安肅軍,都有著比例尺和圖標,上面的標志,能看到所有已經查明的駐軍和軍事設施。

房間中央的沙盤,則是更近處的圖示。

一南一北兩座城,南面是天門寨,北面寫著天雄城,兩城中央,是連綿的房屋,一座座只有指頭大,有街有巷,很是精致。兩座大城附近,都還有幾個小寨,將大城保護在中央。

如果仔細對比,除了內部建築物的細節上,兩座城寨的城池結構幾乎是一模一樣,包括炮壘,包括城墻,包括附堡的布置,都是一樣,仿佛是照著一張圖建起來的一般。

應該是才做的,王厚瞥了秦琬一眼,這一位,知道自己任務在哪裏。

低頭看了國境對面的天雄城內外結構一陣,王厚忽然道,“武學那邊在說,十倍以上的兵力圍困,一個月以上的時間,付出三倍以上的傷亡,才有可能攻下遼國設在邊境上的棱堡。秦都監,你怎麽看?”

秦琬不屑:“一群書呆子,武措大,筆上談兵。”

“是紙上談兵。”王厚更正,斜著眼看秦琬,“裝粗人裝昏頭了?”

“末將就是粗人啊。”秦琬笑著,眼神裏透著精明幹練。

“但玉昆相公信了那些‘書呆子、武措大’的話了,過一陣子,要開始輪調各地守將去上……”王厚皺起眉想了一下,“短期培訓班。三班院的那一班人,已經被關進去了,不學出個成果,別想出來領兵了。”

秦琬愣了一陣,苦笑起來,“又是相公想出來的點子?”

“還用說?”王厚道。

秦琬他是武將子,不是卒伍出身,讀書識字那是不必說的,就是兵法,也是從小被家裏教。真的要被調回去參加什麽短期培訓班,他還真不怕不能過關,不過是考試罷了。

只是他從來沒聽說過還有這樣的事,讓在任武將回去上學……莫不是要整軍吧?

心如電轉,秦琬道:“相公要辦培訓班,肯定是因為有用。等調末將回去,肯定好好學,考個頭名出來,不丟定州路的臉。”

“好好學那自是好的,不過要在武學裏爭個頭名,可沒那麽容易。”王厚回頭,沖著一人笑道,“是不是,文走馬?”

秦琬望過去,只見那人黑黑瘦瘦,手腳纖長,站姿挺拔,十二分的精明幹練。

“末將文嘉,定州路走馬承受,見過都監。”他出列向秦琬行禮。

走馬承受原是天子耳目,現在是都堂耳目,這位新任走馬承受,秦琬知道有這個人,但還是第一次通名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