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變故(十三)(第2/3頁)

丁兆蘭很有信心地說,“雖然有人覺得都被炸成了一堆碎肉,誰知道那堆碎肉究竟是誰?但只要是有人犯下的案子,就肯定會有蛛絲馬跡留存。再怎麽樣面目全非,不知道是誰,手、腳,還有身上,都還是會有其他特征能夠辨認。”

韓鉉對丁兆蘭的回答很是滿意,接下來派了一名親隨回去報信,他自己則跟著丁兆蘭,不過他沒有幹擾丁兆蘭辦案,他只是帶著耳朵在旁聽著。

專業的事就讓專家來做,這是韓岡一直對他們兄弟的告誡。只有不能認清自己的外行人,才會什麽事都想插一嘴、插一手,真正的領導者,只會去選擇合適的人選,剩下的就等待結果了。

丁兆蘭雖然沒有得到過韓岡的提點,但他也清楚,屍體解剖和檢查不是他的強項。盡管從人身上的細節分辨,他也做得很好,可是從屍身上找到線索和證據,那是專業醫官的能力。他很快就征得展熊飛的批準,去請醫官過來檢查屍體。

只負責案件、不與人治病的專業法醫此時當然沒有,但是每個月從開封府——現在是警察總局——手裏面拿一份貼職錢,負責屍體檢查、傷痕鑒定的醫官,只是在太醫局中,就有四五人。

“可惜河東醫學院的張教授前段時間回代州了。”丁兆蘭對韓鉉解釋道,“如果有他在,兇犯的年齡、身份都能給查出來。”

另一位被安排過來做丁兆蘭助手的警察在旁幫腔,“張教授據說解剖過上千具屍首了,見過的死人都上萬,沒哪個死人能瞞過他的眼睛。可惜他不在啊。”

“是畫了人體肌肉和骨骼解剖圖的那位張教授?”韓鉉顯然知道張教授,“聽說他的醫術並不算好,但人體解剖上,卻是一等一的。家嚴還說過,他是開創者。做研究的,不比給人治病的要差。”

按韓鉉從他父親那裏聽來的說法,現今醫學體系尚未成型,不過研究者和治療者已經開始分離,這是好事,人力有時而窮,只有專一,方能精深。

“等太醫局的官人們來,就可以知道這人的年歲、身份,若果能拼湊起來,最好相貌五官也能找到。到時候就方便搜查了。”

韓鉉點點頭,表示同意。

“不過一點已經可以確定了,這是死士。哪家貴人手底下都不會有太多。”丁兆蘭看了眼韓鉉,試探地說,“即使是相公手底下,真正二話不說就慷慨就死的死士,想來也不會有多少。”

“一百、兩百,其實我也說不清楚。”韓鉉很自然地聳了聳肩,“的確是不會有很多。”

一兩百,這比丁兆蘭預計的要多許多,不過,關西人急公好義,韓岡身份地位又高,還有著天下頂尖的大商行,財權聲望都不缺,通過各種利益和關系,或影響,或收買,可能人數會多一些。而章惇有著宰相的身份,又有著那邊的情況也不會差太多。

兩位權柄幾近天子的宰相都如此,普通官員手底下,要找到一個甘願赴難的死士,難度可想而知。尋常人家更不用提。

絕不是隨便從街上拉一個人來,給一點好處,就能讓其心甘情願點燃腰間火藥引線。

從這個角度去想,幕後黑手所在的範圍,可就大大縮小了。

如果這裏不是開封府的話,說不定轉眼就能把主謀者給定位了。

但這裏大宋的國都,權臣貴戚,豪門世家,隨便一數就是數百戶。一家家去排除,幾年也不一定能全部排除掉。要是中間突然發現一條新線索,說不定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丁兆蘭這些年來遇到過好幾次類似的情況,每一次從頭再來,想死的心都有。

他看著面容沉靜的韓鉉,這位四衙內總是十分跳脫,很難有這等安靜沉穩的時候。也不知現在這幅表情是不是裝出來的,還是說現在才是本性,過去的活躍和活潑,全都是偽裝出來的?

當然,這絕非要點,不管怎麽說,他都得盡快查明真相,至少是一部分有用的成果,這樣才能夠應付得了宰相,以及宰相家的衙內、鷹犬。甚至外界的議論——畢竟,以爆炸發生的時間地點和人物,想也知道,事情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傳揚出去。根本不用指望能夠遮掩得住的。

……

雖然不是字面意義上的光天化日,但韓岡遇刺這件事,完全遮掩不住。

韓岡本身也沒有遮掩的打算。王舜臣已經進入皇城,控制了神機營。

即使現在韓岡在太後面前,只要有王舜臣在,城中黨羽也算是有了一個臨時性的核心,通過王舜臣協調,即使韓岡不在,也不會影響到大局。

而有兵在手,不論要做什麽,其實都是可以的。如果再能有太後背書,那更是可以肆無忌憚地橫行京中。

“相公。吾近日聽人說,章相公的兒子,似乎對相公有所不滿,時常聚眾計議,不知有無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