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基調(第2/3頁)

對付高句麗余孽,總不能一直用牛刀狂捅,正規軍跟菜雞打久了,也會廢。

馬周思量了一會兒,用詢問的語氣問薛大鼎:“對關老五,是招是撫?”

“各有利弊啊。”

一聲感慨,道出了薛大鼎的復雜心態。

滄州是在他手上興旺發達的,固然背地裏的勾當多不勝數,但外人看來,他薛大鼎就是有“經濟之才”,否則怎麽會調他去中央?

想鄭穗本,不也是在馬周麾下混飯?當然鄭穗本現在境界高了,暫時不出仕,“以待天下有變”時候,再跳出來,當然什麽時候“變”,鄭穗本也沒譜。不過他和薛大鼎不同,他鄭氏有女郎在狗窩裏,就算不做官,日子也不會比朝廷大員差多少。

“陛下在側,還是鎮殺了好。”

在馬周下首的諸多幕僚,有人開口如此說道。

道理是對的,但馬周不可能現在就做出決斷,畢竟德州的事情,不是殺一通就了賬拉倒。到時候繼續按照現在的政策方針,去抽棉賦,去強行用官方定價“掠奪”棉花利潤,沒有關老五,也會有馬老五。

“殺肯定是要殺的,但……只誅首惡。”

薛大鼎小心地提了個意見,馬周依然是思索的模樣,但微微點頭,顯然認可了一個觀點。

那就是殺。

不殺人就去安撫,毫無意義,只會讓人“得寸進尺”。

但馬周也很清楚,安撫靠嘴炮是無用的,得有實利。讓渡一部分“利潤”出去,河北那些個觀望的“刀客”棉農,才會繼續老老實實地種地,而不是釘耙換了槍棒,鋤頭換了橫刀。

“羽林軍已經到了河南?”

“到了,就在河南,隨時都可以奉命進入德州。”

薛大鼎看著馬周回話,心中卻是凜然,毫無疑問,宰相可以“憐憫”關永河之流的“怨忿”,但不會容忍他們起來跟朝廷對抗。

“擬個條陳,某面呈皇帝之後,即可執行。不過弘文閣先行籌備,恩威並舉的事體,都是熟絡的業務。”

“是。”

事情既然基調定了下來,那麽感性上的偏幫也就沒什麽卵用,而是要從這個基調上,去謀求自己的好處。

薛大鼎的好處,就是“擬個條陳”,畢竟他“熟絡河北”,曾經又是滄州刺史,現在更是主持“環渤海高速公路”修建,“地頭蛇”嘛。盡管“地頭蛇”很多,偏偏選了他,那當然是老天保佑了。

散會之後,鄭穗本找上了薛大鼎:“德州鬧事的,怕不止關老五之輩吧。薛公,這次和歷朝歷代不同,稍有不慎,興許就是猶如泥沼。”

“老夫如何不知?”

和鄭穗本說話時,薛大鼎神情相當的嚴肅,“但是馬相麾下,有人已經提了要鎮殺,老夫便不能再開口多言。說到底,鎮殺關老五,是永遠正確的,誰敢反對?”

官僚是不可能支持暴力對抗自己所在組織機構的民間力量的,哪怕內心是同情的,是憐憫的,但也不能支持。

你支持,就代表你不忠君。

“開口的那個,是誰?”

“看他面善,一時想不起,你剛來,老夫就想起來他是誰了。定州張德立。”

“張行本?”

聽到薛大鼎所說,鄭穗本愣了一下,便道:“沒安好心。”

“河東河北世族出身,不會有人好心好意的。再者,皇帝就算知曉,也不可能真個就去招撫關永河。說到底,誰去鬧一鬧,朝廷就安撫,長此以往,豈不是誰鬧誰吃肉?天下大亂指日可待。”

聽了薛大鼎的話,鄭穗本也是一時無語,嘆了口氣,看著薛大鼎也是眼神復雜:“舊年在河北為官,哪裏能想到國朝變化竟然如此劇烈。如今做事,都是如履薄冰,唯恐鬧出事端。”

“以老夫之見,怕是往後事端會越來越多啊。”

驀然回首,薛書記很想掐死當年的自己,老老實實做個滄州刺史然後回家含飴弄孫不好嗎?偏偏為了做官做大官,勾搭上了某條江南土狗,這下好了,將來要是遇上個厲害的君王,翻出黑歷史翻舊帳,怕不是薛家都要被送到西域去吃沙子。

“那……事到如今,薛公以為,德州局面,可會越趨惡劣?”

“會。”

薛大鼎點點頭,十分肯定這一點。他來馬周這裏,從來不是說解決德州問題的,這個不是他能左右的,是皇帝一言而決之。

皇帝只要說朕以後只穿絲綢不穿棉綢,保證河北百姓交口稱贊。可惜啊,誰叫“白疊布”能賣出價錢呢?而且相較生絲、麻絲,自從某個地方誕生了好些個品類的棉紡機械之後,棉花加工實在是簡單的很。

而且海外利潤相當的高,像李道興所在的交州,原本是沒什麽消費能力的。然而伴隨著交州金銀礦、寶石礦、林木資源的開發,棉布在交州,立刻就能交換大量的硬通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