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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齊刷刷的槍口,雖然自己手上有槍,但誰都不敢輕舉妄動。只聽陳十三一聲令下:“把貨留下,都走吧。”

“等等。”匪首又喊道,“貨我要,槍我也要!”

“聽他的,把槍放下。”陳十三無奈地說,帶頭卸下了武器。此時,張六佬突然叫嚷起來:“十三爺,使不得呀!”

“砰、砰、砰……”又一梭子子彈射在張六佬腳邊,這次張六佬沒退步,怒視著山匪吼道:“十三爺,這可是老爺救命的錢,我們活著回去,銀子沒了,茶莊也就完蛋了!”

陳十三無力地說:“兄弟們的命就不是命嗎?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兄弟們死在這兒。”

張六佬無言以對,於他自己而言,就算是沒了命,也不能讓山匪搶走這些大洋,但身後還有這麽多條命……

張明生突然冷聲喝道:“兄弟,給條活路吧,貨沒了,咱們回去也沒法交差,還不是死路一條。”

“嘿嘿,那就是你們的事兒了,大爺我可管不著,不過要是有人想尋死,大爺我可以幫忙……”

張明生把心一橫,正要出手,卻被陳十三緊緊地拉住說:“張少爺,這些命都是泰和合的,你一個外人,還是少摻和。”

張明生微微一愣,只好眼睜睜看著陳十三一步步走出人群,然後從山匪讓出的道中穿了過去。

張六佬心中壓抑,每走一步,都覺得步履越來越沉重。身後傳來馬匹的哀鳴,他轉過身去,回頭看了一眼,心中湧出無限悲涼……

張六佬、陳十三和一幹保安隊的兄弟跪倒在盧次倫面前,整個茶莊籠罩著一層厚厚的陰雲。從昨晚回到茶莊,他們便一直跪在大門外,直到今晨才進屋去。

“老爺,我對不起您呀!”張六佬感覺膝蓋鉆心地痛,可他的心更痛。

盧次倫面如土色。這二十萬大洋事關泰和合的生死存亡,這段日子,他每時每刻都在擔心那些錢能否順利到達,沒想到最後時刻還是出了問題。一想到鎮長那邊給的最後期限就在明日,他的心就又糾在了一起。

盧玉蓮知道張六佬他們今日回來,一早醒來就想去見他,誰知卻被擋在了門外,此時聽見他在屋裏痛哭的聲音,幾乎忍不住要沖進去了。

“叔兒,這件事都怪我,是我不聽勸告,非要晚上趕路才遇到山匪,您要罰就罰我,我該死呀!”陳十三滿臉悲切,像個罪人似的懺悔。

“事已至此,還能如何?錢沒了還能再賺。”盧次倫良久才開腔,“慶幸的是大家都能安然歸來,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都起來吧。”

沒人起身,屋內氣氛依然凝重。

“老爺,那可是救命錢呀!”張六佬哀號著,“六佬縱使拿命也換不回那些大洋呀!”

盧次倫微閉著眼,老邁的面容清瘦得如同幹樹皮。但他此時無暇多顧,還得去解燃眉之急。他推門而出,看到女兒緊張而焦急的面孔,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沒說出一個字。

盧玉蓮在外面聽得真切,進到屋內的時候,見眾人都仍跪地不起,不禁慨然。她來到張六佬面前,張六佬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腦袋,再也不敢正眼瞧她。

“你倒是說話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她緊盯著他的眼睛,他又伏地號啕大哭。她急了,轉身逼視著陳十三,喝道:“起來!”

陳十三耷拉著腦袋,低聲說:“玉蓮,你快去看看老爺吧。”

“銀子都沒了?”盧玉蓮不相信地追問道。陳十三無奈地說:“半道上遇到了山匪,被劫了,一個子兒都沒剩。”

盧玉蓮雖然已經在外面猜到了大概,但此時得到準信兒,心裏還是涼了半截,轉身便往外跑。

“玉蓮、玉蓮……”陳十三喊了兩聲,又沖張六佬嚷道,“還不趕緊去追。”張六佬撒腿便追了出去。

盧玉蓮邊跑邊抹淚水,在門口已經不見了她爹的蹤影,整個人呆在那兒,腦子裏一片空白。

“小姐,我對不起你,對不起老爺!”張六佬站在背後,凝視著發呆的盧玉蓮說。她的雙肩微微動了動,慢慢轉過身去,盯著他的眼睛,滿臉悲切。

張六佬心疼不已,卻無從安慰,只好喃喃地說:“小姐,都是我的錯,是我無能,你要怪就怪我,想發脾氣就沖我來。”

盧玉蓮卻沒聽見似的,像個木偶一樣挪動著腳步。當她從他身邊走過去時,他多想拉住她的手,可最後卻只能把復雜的感情埋在心底,眼巴巴地目送她遠去。

第二日,張明生急著要回鶴峰,張六佬再三挽留,可他卻說:“本來以為我跟著會幫上忙,卻沒想到還是出了事,我哪有臉留下來,也沒臉回去見我爹了。”

“明生少爺,你這話說得太重了,當時情況那麽危急,又不是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