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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六佬被關進大牢,還沒審問便被抽得皮開肉綻、傷痕累累,全身上下連一寸完好的皮肉都不剩了。

馬本成打完張六佬,然後才向田翰林匯報,田翰林開懷大笑道:“我還以為姓盧的有多高尚,結果還不是讓一個不入流的下人來頂罪?”

“鎮長,現在有人來頂罪,我們可一個子兒都撈不著了。”馬本成道,“我們是不是逼得他太緊,不如幹脆收了那三十萬算了。”

田翰林卻笑道:“事情是得這麽辦,但也不能太便宜了他,要不然以後我說話還有人聽嗎?”

“這個您放心,來頂罪的人已經被我好好地審過了。”馬本成閃著狡詐的眼神。田翰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姓盧的找上門來再說吧。”

話音剛落,就有人通傳說盧次倫前來拜訪,田翰林不屑地說:“沒想到來得這麽快,說曹操,曹操就到。”

“見還是不見?”馬本成問。田翰林冷笑道:“怎麽不見?貴客臨門,當然要見。”

馬本成識趣地走了,房內只剩下田翰林和盧次倫二人,他們左右分開而坐,中間是兩杯熱氣騰騰的茶水。

“盧老爺,嘗嘗,這可是盛元今年勇奪茶王頭籌的茶葉,味道如何?”田翰林看似漫不經心,但他的眼神出賣了他。他故意用這種調侃的口吻說話,實則是在考驗盧次倫的耐心。

盧次倫卻表現出不急不躁的樣子,端起茶杯嗅了嗅,然後嘴巴碰了碰杯沿,笑著說:“茶是好茶,可就是缺了點味道。”

“當然,跟盧老爺茶莊的上等品相比,也許確實差了點兒味道,不過那可是只有洋人才有口福嘗到的啊。”田翰林反唇相譏。盧次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話鋒一轉:“咱們開門見山吧,盧某此次來,是希望鎮長能放人。”

“放人?放什麽人?”田翰林故作不解。盧次倫狐疑地問:“莫非鎮長您還不知情?”

“盧老爺請明示,鄙人確實不明。”田翰林皺著眉頭,“您這一上門便讓我放人,我都蒙了。”

盧次倫不管他是否裝瘋賣傻,很直接地說:“三十萬大洋我已帶來。”

“盧老爺,上面要的可是五十萬大洋。”田翰林瞪著眼睛提醒道。盧次倫無奈地說:“求您先放人吧,剩下的我再想辦法。”

“盧家可是殷實戶,區區二十萬大洋就把您老給難住了?何況可以買一條人命,多劃算的事兒。”田翰林訕笑道,“不過看在您老的面上,我可以再求求上面,看能否再給您寬限幾日,到時如果再湊不齊剩下的二十萬大洋,那田某也就無能為力了。”

盧次倫只能應道:“多謝您寬限時日,我盡力吧。”

“那等您把銀子湊齊,我就去上面疏通放人。”

“這個……”

田翰林看出了他的心思,冷笑道:“盧老爺,您放心吧,人在我這兒,保準不會傷筋動骨。”

盧次倫只好離開,在外面跟他一起來的陳十三見他這麽快便出來了,忙問:“叔,鎮長咋說?放嗎?”

“湊齊銀子再放人。”盧次倫嘆息道,“要不然就把六佬交給上面處置。”

陳十三憋屈地說:“叔兒,這會兒可去哪兒湊齊二十萬大洋呀。”

“唯一的辦法就是變賣茶莊了。”盧次倫說出這話的時候,陳十三被驚呆了,瞪著眼睛問:“叔兒,這可使不得,茶莊是您這輩子的心血,不能賣,千萬不能賣啊。”

盧次倫無奈地說:“我就這麽一說,還沒真正走到這一步呢,先想想其他辦法吧。”

“叔兒,我倒有個辦法,既不傷筋,又不動骨。”陳十三眼珠子滴溜溜地轉。盧次倫道:“說說看。”

“只是這個主意,也許……”陳十三又開始支吾。盧次倫說:“十三啊,現在茶莊面臨巨大的危機,一步走錯則步步錯。六佬是為了茶莊才被關進大牢的,泰和合雖然是叔兒的心血,但人命關天,叔兒一輩子行得正、站得穩,不能讓六佬替我背上這筆債。”

陳十三突然問:“叔兒,您是打算把玉蓮嫁給六佬的,對吧?”

盧次倫沒想到他早已知道,只好說:“六佬是個好人,也救過玉蓮的命,玉蓮對他有情,他對玉蓮有意,而且這是玉蓮她娘臨終前留下的遺言,叔兒本打算找個好日子給他們把婚事辦了,沒想到卻發生了這茬事兒。十三,人命不是兒戲,快說說你的辦法吧。”

陳十三這才說:“我有個朋友對宜紅茶葉非常感興趣,一直想跟您合作做生意……”

盧次倫反問道:“你的意思是他想入股泰和合?”

“其實……不止這個,他知道宜紅茶葉的生產制作過程非常嚴格,而且有個秘方,所以他……”陳十三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盧次倫一口便拒絕了他,說:“入股的事可以考慮,但秘方的事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