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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本成陪著田翰林離開大牢,田翰林這才叮囑道:“打歸打,人可千萬不能死。”

“您放心,那小子命硬著呢,死不了。”馬本成說,“您是不知道,那小子仗著有盧次倫撐腰,嘴硬得很,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還以為姓盧的有多了不起呢?”

田翰林微微嘆息了一聲,說:“盧老爺是好人,要怪就怪這個世道吧。”

馬本成冷冷一笑,道:“鎮長,對付這種人可不能心軟,現在只有大洋是最實在的,世道混亂,萬一哪天戰火燒到了南北鎮,咱們就算是背井離鄉,也得多備點銀子吧。”

“差不多了,把人給放了。”田翰林突然說。馬本成驚異地問:“為什麽要放人?不是還有二十萬大洋沒交上來嗎?”

田翰林眼神陰冷地說:“盧家有大難了,放人吧。”

馬本成雖然不知道盧家將會發生什麽事,但鎮長的話不敢不聽,轉身返回大牢,沖張六佬說:“小子,算你走運,咱們鎮長心地善良要放了你,也不知你祖上哪輩子積了德,燒高香吧。”

張六佬吐了口血水,露出滿臉不屑的表情,冷笑道:“我張六佬大難不死,老天有眼啊!”

“趕緊樂吧。”馬本成趾高氣揚地喊道,“回去轉告盧老爺,就說我馬本成說的,改日我請他老人家吃酒。”

張六佬傷痕累累地回到茶莊時,盧玉蓮一見他就心疼地哭了。大夫在給他上藥時,他反過來安慰她道:“都是皮外傷,沒事兒。”

“他們下手也太狠了。”盧玉蓮哭泣道。盧次倫唉聲嘆氣道:“六佬,讓你受苦了,你這是為盧家遭的罪,我都記著呢。”

張六佬忙說:“老爺,這都是六佬自願的,再說這點小傷真不算什麽,又不是要命的事,比當初進土匪窩子那會兒可舒服多了。”

盧玉蓮依然在哭,盧次倫年邁的臉上布滿了陰雲,他讓張六佬先躺下休息,出門後找到陳十三說:“鎮長突然放了六佬,也沒說二十萬大洋的事兒,我這心裏實在是不怎麽踏實呀。”

“叔兒,您是不是想多了,也許姓田的兔崽子想通了,想給您賣個人情呢?”陳十三說。盧次倫卻搖頭道:“雖然我平日裏盡量避免跟那些當官的有過多往來,但那是因為我太了解他們,田翰林突然之間放了六佬,我倒覺得事情並非這麽簡單。”

南北鎮只是湖南邊陲的一個偏僻小鎮,平日裏根本無甚大官到此,不過近日卻傳來消息,湖南省警察廳廳長唐榮將來南北鎮視察,這個消息瞬間攪得鎮上炸開了鍋,成了街頭巷尾所有人的談資,但幾乎所有人心中都有一個疑問:一個堂堂的省警察廳廳長,為何會突然光顧南北鎮?莫非有大事將要發生?

幾天以後唐榮果真到了南北鎮,一時間,大街上到處布著荷槍實彈的崗哨,普通老百姓也只敢遠遠地看著車隊駛過街上,卻根本無法見到唐榮的真容。

“叔兒,聽說唐廳長的老家在南北鎮,但家裏已經沒親人了,他這次回來,據說是為了祭奠先人,不過我認為不僅僅是為了省親如此簡單。”陳十三跟盧次倫匯報時說,“排場夠大的,全鎮幾乎所有的保安隊都出動了,南北鎮已經很久沒這麽熱鬧過了。”

盧次倫的記憶中也是如此,一個省警察廳的廳長官職不小,來頭更是不小,這排場的確也不小。

“叔兒,唐廳長那麽大的官,也不會接見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吧。”陳十三揶揄道。

盧次倫嘆息道:“我們跟英國人的生意黃了,俄國人跟日本人在中國東北打了一仗,雖然戰爭已經過去了好多年,日本人也戰敗撤退,但俄國人目前仍然在東北興風作浪,我們跟俄國人的生意也越來越難繼續,上個月有一批茶葉運去東北,卻沒想到在半道上被軍隊截獲。唉,看來泰和合期數將近,我數十年的心血將要毀於一旦呀!”

誰也沒想到,盧次倫這話剛說完沒多久,也就是當日下午,田翰林突然派人前來通傳,稱唐榮要來泰和合茶莊視察工作。

“這個唐廳長無緣無故怎麽會來茶莊視察?奇怪!”盧次倫很疑惑。

“對呀,堂堂的省警察廳廳長為何會突然要來茶莊視察?這好像跟他的職權範圍風馬牛不相及啊。”陳十三附和道,“叔兒,也許是我們想多了,他來茶莊可能就是想嘗嘗咱們的新茶。”

這句笑話沒能惹笑盧次倫,盧次倫揮了揮手道:“視察的時間就定在明日上午,馬上吩咐下去,打掃廳堂,張燈結彩,準備迎客!”

省警察廳廳長要去泰和合茶莊視察的消息不脛而走,盛元茶莊的曹天橋坐不住了,撓頭搔耳,全身上下不自在,卻又無從得到更準確的消息,一時間恨不得找人問個究竟,但此時能陪他說話的只有三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