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風雲(17)(第2/2頁)

要求一個政治投機份子選擇絕對忠誠於某一方勢力,其難度絕對強於要求一個九世妓女守身如玉。見風向不對,立刻勾搭下家,幾乎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本能。哪怕這個下家曾經被他棄若蔽履。坐在辦公桌前發了大半個小時的呆之後,陶克陶伸出袖子抹幹凈臉上的汗水,再度斷然做出的決定,“你盡管去組織人手,準備出發。其他事情我自有主張。對了,順便再去準備幾套晉綏軍的軍裝,以備不時之需!”

“軍裝?!”鮑禮華愣了愣,詫異地詢問。印象中,他從沒記得歸綏城內哪個店鋪裏賣過晉綏軍的軍裝,哪怕是當作舊衣服賣都不可能。讓日本特務機關看到,肯定是抄家滅族的罪名。

“外交署的庫房裏邊就有!你盡管去敲門要,就說是我讓你去的。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們不敢難為你!”陶克陶笑了笑,又淡淡地補充。德王被軟禁在他的臨時府邸了,整個蒙疆自治政府中,現在被日本人弄得雞飛狗跳。凡是德王一系的官員,都人人自危。這個節骨眼兒上,他這個很有可能要東山再起的親日系首領,當然誰也不敢輕易得罪。並且表現得越為強勢,越有人找上門來投靠。

鮑禮華對這種勾心鬥角的東西不太在行,索性不去想其中原委,直接表示服從,“那我就去了。老爺,你先休息一會兒。趕夜路的話,需要事先積蓄體力!”

“嗯,我知道,你趕緊去吧!”陶克陶不耐煩地揮揮手,將對方趕走。然後再度從懷裏掏出“關東軍駐蒙疆最高顧問”酒井隆給安華亭的親筆信,對著燈光重新檢視。信他一定會去送的,日本人即便最終會戰敗,也不是最近這一兩年的事情。而在偽蒙疆自治政府的位置越高,將來改換門庭時,他討價還價的余地就越大。現在他需要做的,是在替日本人奔走的時候,順便跟國民政府那邊建立屬於自己的聯系通道,以備將來之需。相信國民政府那邊,也歡迎草原上除了德王和李守信之外,還有第二方勢力暗中向自己靠攏。

打定了狡兔三窟的主意之後,他又努力振作精神,籌備起一些此行中可能用得上的資料。有些屬於蒙疆自治政府的內部機要文件,有些則屬於日軍的絕密,凡是他曾經接觸到的,都仔細挑選了一些放進了隨身的手提箱中。反正這次是奉了酒井隆的命令,日本特務機關不會檢查他的行李。而在此人心惶惶的時刻,所謂的蒙疆政府警察部門,也絕對不敢把注意力放在一個替日本人奔走了近十年的高級幹部身上。

事實證明,他的預料一點兒都沒錯。得到了酒井隆的授意,歸綏城內的日本特務們非但沒有對陶克陶等人做任何搜查,並且還主動替他們叫開了城門,在當值偽軍迷惑不解的目光中,將他們送了出去。一路護送到了昆都倫河渡口,才忐忑不安地揮手告別。

過了昆都倫河,就正式進入了交戰區。陶克陶和他的心腹們打起精神,小心翼翼,以每天六十裏左右的速度,緩緩向傅作義部的控制範圍靠近。盡管心裏頭早就做好了準備,然而當看到日本軍隊倉惶後撤的景象,依舊震驚得瞠目結舌。

曾經以軍容嚴整而著稱的日本武士們,一個個都成了喪家之犬。非但行軍的隊伍走得瀝瀝拉拉,隊伍中的每個人,都是滿臉頹廢,滿身泥漿。

打阻擊的中國軍隊掘開了烏拉壕大堤!這是陶克陶出示了酒井隆給自己的手令之後,才在幾名試圖湊過來“征用”戰馬的日本低級軍官嘴裏,打聽到的消息。剛剛化了凍河水夾著冰塊,將第隸屬二十六師團的全部火炮和運送給養的汽車,都給一口吞了下去。士兵們仗著反應足夠快,才僥幸沒被淹死。可再想去增援五原城,是絕對不可能了。在這種乍暖還寒的天氣裏,沒有幹衣服穿,沒有足夠的食物果腹,繼續向前趕路的話,就等於自己找死。五原城周圍的中國軍隊甚至不用開槍,就能過來直接俘虜一群發了高燒的病號,並且保證不會受到任何有效抵抗。

“那,那五原城裏的人呢?我是說,我是說桑原機關長,還有,還有水川次長他們!”一邊將自己隨身攜帶的幹糧拿出來給幾名低級軍官充饑,陶克陶一邊試探著打聽。

“玉,玉碎了!肯定全部玉碎了!”幾名日本軍官被幹糧噎得直翻白眼兒,斷斷續續地回應,“五原城前天,前天下午就陷落了,派過去接人的飛機根本,根本無法能降落,裏邊的人,估計,估計一個都沒逃出來!”

注1:賀仁傑,忽必烈的寵臣,以擅於拍馬屁而聞名。在眾多漢人文官當中,最受忽必烈器重。高壽,子孫俱享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