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臨刑前的緩刑(第4/8頁)

天黑後,我們得到了熱咖啡和口糧。車輛帶著五名傷員返回我們的村落,其中的一輛汽車上帶著一名陣亡者和一名負了輕傷的士兵,我們不認識這兩人。幾個士兵告訴我們,他們在蘇軍士兵的背包裏找到了德國口糧和香煙。在一個蘇軍政委的手腕上,他們還發現了一塊德國的“蒂勒”牌手表,表蓋上還刻有名字。補給車輛的司機把這些物品交給了那位工兵上尉。

我們在新陣地上過夜。這裏冷得要命,凜冽的東風痛徹入骨。沒人站在觀察哨上查看情況,都蜷縮在冰冷的散兵坑裏打盹,直到天色放亮。

11月25日。天還沒亮,我們便接到了登車的命令。我們朝著村落駛去,重新占據了散布在草原上的舊陣地和舊戰壕。這省了我們許多工夫,地面的表層被凍得堅硬無比,只能用尖鎬將其鑿開。

天氣好的時候,我們在草原上的視野可以達到很遠,但不幸的是,在某些地段,敵人也能看見我們的戰壕。幾乎每天都會發生敵狙擊手擊中我方士兵的事件。這些狙擊手隱藏得非常好,我們很難發現他們。因此,我們的口糧和彈藥總是在夜間送來,盡管在夜裏也存在著危險。我們猜測,敵人的狙擊手在白天時便已用他們的步槍瞄準了重要的目標,然後,他們偶爾會在夜間扣動扳機。

今天早上,一開始比較安靜,但後來,蘇軍動用坦克和步兵,對奇爾火車站發動了進攻。起初,我們只是看著他們的行動,但很快,我們也遭到了迫擊炮和機槍火力的攻擊。朝我們撲來的敵人出現得非常突然,就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我們後來從俘虜那裏獲知,他們悄悄地爬到距離我們只有幾百米遠的地方,再挖個小小的土墩以保護自己。吹拂的東風掩蓋了他們挖掘時發出的一切聲響。

正當我們用準確的射擊壓制住前方的敵步兵時,一輛T-34離開了五輛坦克組成的隊伍,從峽谷的另一側朝我們駛來,不停地射擊著。它停在了峽谷邊,側面對著我們。在此之前,我從未這麽近地看見過敵人的坦克,它看上去相當危險。坦克車身塗著白色偽裝,鋼制炮塔轉動著,壓低炮管,對準了一個目標。雷鳴般的射擊使車身顫動了一下,伴隨著一股短暫的煙霧,一團小小的火焰從炮口噴出。幾乎在同一時刻,炮彈擊中了我們身後的地方。隨即,馬力強大的柴油發動機加大了轉速,這只鋼鐵巨獸沿著峽谷的邊緣離開了,履帶叮當作響。

泥土淋了我一身,但敵人沒有發現我。那輛坦克知道我們趴在這裏,但他也許沒有注意到我們精心偽裝的掩體。他肯定認為,在這片地帶,我們沒有任何反坦克武器。盡管如此,這輛坦克在駛過峽谷頂端的平坡並進入峽谷前,還是顯得小心翼翼。坦克停在那兒,側面對著我們,一發反坦克炮彈或88毫米高射炮彈便能幹掉它。但我清楚地知道,我們的反坦克武器此刻正守衛著鐵路線和村莊。

突然,這輛坦克向後倒車,並試圖轉向,但它沒能完美地做到這一點,坦克的一條履帶碾上了峽谷的邊緣,造成了輕微的斷裂。這時,我看見峽谷中有幾個工兵,他們拿著某些東西忙碌著——看上去像是棍棒或是木杆什麽的。就在這時,魏歇特打斷了我,他提醒我注意敵人的步兵,對方在坦克的掩護下正朝著我們逼近。我該怎麽做——開火?是的,我應該這樣做,否則,敵人就會撲上來——哪怕這意味著敵人的T-34會發現我們的陣地。

我蜷伏在機槍後,扣動了扳機。魏歇特為我供彈。幾乎在這同一時刻,邁因哈德和其他人也對著進攻中的敵步兵開火了。第一排敵人倒在了地上,其他人迅速趴了下來,但在這片積雪覆蓋的草原上,他們毫無遮掩。敵人的坦克在做什麽?那輛T-34已經發現了我們,炮塔轉動著指向我們。然後,它壓低炮管,直接瞄準了我們。它離我們的距離不到50米,留在原地繼續開槍簡直就是發瘋,所以我把機槍從陣地上拉下來,跟其他人一起,隱蔽在戰壕中。炮彈擊中了我們身後幾米遠的地方,巨大的爆炸聲混合著四散飛濺的彈片。

“這次算我們走運,下次我們就要倒黴了!”魏歇特說道。一股寒意沿著我的脊柱傳遍了全身。

這時,“豬玀”興奮地叫嚷起來:“坦克被幹掉了!”

我們趕緊爬上戰壕向外望去,那輛斷了一條履帶的T-34掛在峽谷的邊緣,車身後部冒出了濃濃的黑煙,但很快便消散了。

有人叫了起來:“工兵們用空心裝藥幹掉了它!”

我們如釋重負,對工兵部隊的那些家夥感激不盡。後來,一位工兵下士告訴我,這易如反掌,因為那輛T-34根本沒有發現他們就在峽谷邊緣的下方,坦克幾乎就停在他們頭頂上,所以他們輕而易舉地把自制的“手榴彈式炸藥”放到了坦克的履帶下。盡管如此,他們也差點被破裂的履帶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