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恐懼和仇恨替代了淚水(第4/8頁)

“該死的!他們在我們前面架設起兩門迫擊炮!”

有意思,我把他推到一旁,自己湊到了瞄準鏡後。沒錯,俄國人拖著一門迫擊炮向前,已經出現在開闊地。這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危險的。我下意識地將機槍瞄準了目標,握緊了扳機。我用瞄準鏡觀察著目標,可就在這一瞬間,我看見一個雪堆後出現了一頂毛皮帽子和一支步槍。我猛地縮了回去,拉著保羅跟我一同趴下。一聲刺耳的爆炸幾乎撕裂了我的耳膜,它不停地在我的鋼盔下回響。我的臉色蒼白:蘇軍狙擊手的開花彈差一點就要了我的命。過了片刻,我才慢慢地恢復了常態。

“媽的!那個狙擊手一直在瞄著我們,我們甚至沒辦法靠到機槍後去!”我罵道。

“可你至少知道他躲在哪兒了。只要瞄準那裏,對著他盲射就行了—你的高度已經設置好了!”保羅建議著。

好吧,我想我能做到這一點。隨後,一發炮彈落在散兵坑的邊緣處,我們很高興自己身處散兵坑的底部,否則,彈片肯定會要了我們的命。我們像兩條沙丁魚那樣擠在一起,土塊和積雪散落在我們身上。我們倆面面相覷。接著,我們的迫擊炮打響了,朝敵人的集結處轟擊著。保羅再次站了起來。

“你活膩了還是怎麽?”我朝他叫道。

“我只是想看看伊萬們在幹什麽。”

保羅朝著前線望去,但一聲劇烈的爆炸推著他撞上了坑壁,他縮成一團,臉色蒼白。我們的機槍上也出現了幾道金屬劃痕。

“這下你滿意了?”我埋怨著他。現在看來,我們只能躲在坑底等到天黑了。保羅的面孔很快便恢復了血色,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我們應該把這混蛋趕走!”他說道。

“沒錯,可怎麽做呢?這家夥的嗅覺很靈敏,總能搶先開火。另外,我覺得這裏不止他一個狙擊手。”

我們倆蜷著身子坐在散兵坑的底部,雙眼無奈地盯著冰凍的土墻。被我們吸完的煙蒂堆放在地上。我們的嘴唇已經幹裂,吸煙時,嘴唇上的小塊皮膚會黏在煙蒂上。保羅掏出一個黃色的金屬罐,裏面放著一塊軟軟的奶酪和一塊剩下的“美國牛肉”。

我站起身,朝著坑外看了看,保羅甚至沒有注意到我的舉動。我小心地避免了讓自己的頭暴露在機槍的左側,因為我知道,至少有一名狙擊手正瞄著那裏。

我並未看見太多的俄國人,也沒有發現他們的狙擊手,甚至通過瞄準鏡也沒能看見,但我看見了雪堤掩護下的兩個頭顱。通過仔細的觀察,我辨認出一挺重機槍的護盾,用白色偽裝布掩蓋著,就架在雪地上。我輕輕地吹了聲口哨。

“發現什麽了?”保羅馬上問道。

“我剛剛發現在我們前方有一個重機槍陣地!”

“真的?”保羅也想站起身看個究竟。

“別動!一個人伸頭去冒險已經夠糟糕的了!”我厲聲告訴他。

“說不定那個狙擊手已經溜走了。”

“你最好別相信這一點。他已經用瞄準鏡看見了我們,不把我們幹掉他是不會走的!”

“可他並沒有朝你開槍!”

“我是從機槍的另一側探頭出去的,你沒看見麽?”保羅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從未見過他如此不安。他再次試圖站起身來。

“你他媽的趴下!”自打保羅和我在一起後,這還是我第一次對著他大聲嚷嚷。我生氣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舉動太愚蠢了—我還記得我曾答應過卡佳,我會照看他的。

當我再次觀察俄國人的機槍陣地時,看見兩個家夥朝著機槍爬去,另外兩個身影則在後退。看來,他們在換崗!要是這裏沒有狙擊手,我肯定會朝著他們來上幾個點射。但此刻我不能冒險,我必須等待機會。我把三腳架上的機槍向另一側調低,以便獲得更好的視野。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槍聲響起!就在我耳邊!我快似閃電地蹲下身子,一動不動。保羅大睜著雙眼,像被閃電擊中了那樣,慢慢地癱倒在散兵坑的底部。盡管我警告過他,可他肯定還是在我身後探出了頭。

我驚恐地盯著保羅頭上出現的一個拳頭大的洞,就在他左眼上方,暗紅色的鮮血流到了他的鋼盔上,再流過他的面頰,一直流入他的嘴裏。我完全慌了手腳,於是試著把他的身子翻向一側,這樣,流入他嘴裏的鮮血便會流出來。這時,鮮血從保羅的嘴裏流出,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小灘血泊。鮮血從他的傷口處泵出,速度如此之快,我甚至能聽見輕微的“汩汩”聲。我用兩個急救包壓住他的傷口,可毫無作用,地上的血泊變得更大了。我的雙手發抖,我的膝蓋發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我什麽也做不了:他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就在這時,一發炮彈在附近炸開,我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