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向馬恩河進發(第4/7頁)

不安變成恐慌。法國政府遷出巴黎到大西洋沿岸的波爾多(Bordeaux)。在如此恐怖、緊急、混亂的局面中,霞飛卻能保持一種冷漠的態度,令人發狂般的沉靜。這位身材高大、聲音洪亮的大元帥似乎永遠不受驚擾。他有一種習慣十分聞名,無論局勢如何,精美的午餐後要小睡一會兒,再用一頓精美的晚餐結束一天的工作,然後睡一夜完整的覺(晚上9點睡,早上5點起)。即使局勢十分緊急,他也告訴自己的參謀人員,沒有什麽可以打擾他的休息。然而,除了吃飯時間和睡覺時間之外,他總是處於運動狀態,坐著由一位國際汽車大獎賽冠軍開著的大號旅行車,重復不斷地走訪他手下的將軍們,特別是處於左路的將軍。這樣,他總能觸及正在發生的事件,觀察下屬的工作情況。他在走訪中說得很少,即使聽到令人震驚的消息或下屬請求幫助時,他也不多說。他的這種緘默習慣,使得許多與他打過交道的人說他簡直就是假裝莊嚴肅穆的白癡,認為他的主要貢獻就是他榜樣式的緘默。有人還把他描繪成一個外表堅硬如巖石,內心卻隱藏險惡政治野心的自私小人。他解職下屬的方式也遭人指責,有人說他解職下屬不看表現好壞,而是看下屬是不是威脅到他的地位,或者看下屬是否會映襯出他的錯誤。

但是,白癡從來沒有能在類似於霞飛所面臨的環境裏成功過,局勢最終按照他所預想的發展。他曾決定從艱苦鏖戰的右翼剝離部隊,用火車運送到西線。這個決定的後果意義非常重大。他調遣法軍,使與德軍右翼對峙的法軍從8月23日的17個半師,猛增到9月6日的41個師。於是,霞飛逐漸地獲得了軍事上的最大優勢:絕對的兵力優勢。霞飛的決定彰顯出毛奇的錯誤:毛奇不斷地從其右翼抽調出大約100萬兵力,這使得德軍的右翼不能實現其戰略目標。施利芬在死前吐最後一口氣時都在強調的宏大的打擊兵力,如今被法國的兵力超越。不僅如此,德軍右翼的士兵異常疲憊,供給短缺,食品匱乏,因而變得非常虛弱。毛奇所犯的最大錯誤,也許就是向德軍的左翼增兵,左翼沒有危險,左翼勝利的戰略意義也不大。相反,毛奇應該向克盧克和比洛增兵,他倆才能帶來意義重大的勝利。此外,比利時人破壞了幾條關鍵的鐵路線,這明顯阻止了毛奇向克盧克和比洛增兵。

與德國人不同,法國人得益於在自己國土打仗的優點,充分利用各種交通線。每24小時,就有32列火車抵達巴黎,從東部運送來士兵和武器。

即使此時,霞飛還是無法阻止大撤退。他等待著,觀望著。“人們內心有一種自然的傾向不願放棄或暫時放棄自己的國土,”他在9月3日寫信給戰爭部長時說,“但我們不能過早地發動攻擊,要等待有利的時機。”

此時,毛奇改變了策略,這個改變意義深遠,因為這等於毛奇停止了施利芬計劃。他命令克盧克和比洛停止前進,原地準備與任何在巴黎集結的法軍交鋒。其余德國集團軍則恢復攻擊。第三集團軍向南攻擊,目標是塞納河。第四、第五集團軍向西進發,目標是凡爾登。第六、第七集團軍跨過摩澤爾河,目標是突破法軍防線,將法軍的右翼包圍在凡爾登地區。歷史上從來沒有如此大膽的包圍行動;坦南堡戰役將黯然失色。誰也沒有信心這個計劃能成功。這個突然的大變化,導致德軍陷入一個戰略困境。德軍的左翼只有攻破沿路上法軍堅固的堡壘後,才能使毛奇的新策略獲得成功。可是,正是為了躲避法軍堅固的堡壘,德軍才制訂了施利芬計劃。

很難判斷毛奇改變策略是為了最後的勝利,或許他已經絕望地預感到右翼注定失敗。前線有源源不斷的凱旋報告送到德軍總部,總部裏的參謀們看了充滿喜悅,毛奇一定不相信那些報告。“我們不能欺騙自己。”他對一位政府官員說,“我們打贏了幾仗,但還沒有取得勝利。勝利意味著必須消滅敵人抵禦的能力。數百萬人對峙作戰,勝利一方將有大量戰俘,我們的戰俘在哪裏呢?我們繳獲的槍械數目較少,這說明法國人撤退的秩序很好,他們是按照計劃撤退。困難的工作還在前面。”

毛奇此時遠離前線,也不擁有完整的戰場信息,但他的直覺是非常可靠的。

背景:法國指揮官

也許猛然一聽會讓人感到奇怪,幾乎所有針對第一次世界大戰初期法國軍隊的研究都要提及路易斯·勞澤易·德·格朗邁松(Louis Loyzeau de Grandmaison)這個人。格朗邁松是一個職業軍人,但軍階不高,在大戰中並沒有輝煌的戰績,於1915年陣亡(他的這個結局被批評家們說成是一種只能在詩歌中才能找到的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