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頁)

寡頭派害怕勝利的培西亞斯會乘勝追擊,促使克基拉與雅典締結完整的攻守同盟,於是準備用暗殺和恐怖手段阻止這種局面的出現。他們拿著匕首沖進議事會的一次會議,殺死了培西亞斯和其他六人。培西亞斯的一些民主派同僚逃到了停泊在港內的一艘雅典三列槳座戰船上。這艘船立刻起航前往雅典,那些難民向雅典人講述了這些故事,敦促他們進行報復。

在這種恐怖氣氛下,刺殺培西亞斯的寡頭派召集了公民大會,但克基拉人民仍然拒絕改弦易轍。密謀者轉而提議僅僅保持中立,但即便是這樣的措施,也只有在強迫之下才得以通過。寡頭派害怕雅典的進攻,於是派遣使者到雅典,解釋說克基拉不是要反對雅典的利益。雅典人沒有聽信,將這些使者當作“革命黨”逮捕了。其實,寡頭派向雅典派遣使者也僅僅是為了爭取時間,以便與斯巴達談判。在有希望得到斯巴達支持的鼓舞下,寡頭派向平民百姓開戰,在正面交鋒中將其打敗,不過未能消滅所有的民主派人士。民主派占領了衛城和城內其他地勢較高的區域,以及朝向外海的港口,而寡頭派控制著市場周圍區域和朝向大陸的港口。次日,兩派都給予奴隸自由,以爭取他們的支持。大多數奴隸都加入了民主派,但寡頭派從大陸征募了800名雇傭兵,於是克基拉爆發了內戰。

兩天後,民主派在第二次戰役中取勝,寡頭派抱頭鼠竄才保住了性命。次日,駐納夫帕克托斯的雅典軍隊指揮官尼科斯特拉圖斯率領20艘戰船和500名美塞尼亞重步兵趕到了。他的行為非常克制,沒有向失敗的寡頭派報復,而僅僅要求克基拉人與雅典締結完整的攻守同盟,以便讓雅典安全地保住這個島嶼。寡頭派當中只有10名被認為對煽動革命責任最大的人受到審判,其他克基拉人則被敦促達成和解。

但克基拉人的情緒已經非常激昂,如此溫和的解決方案是不可能實施的。即將受審的10人逃跑了。民主派領導人勸說尼科斯特拉圖斯留下5艘雅典戰船,以5艘克基拉戰船作為交換,船員將是由民主派挑選的寡頭派人士,也就是他們的敵人。被選中的寡頭派人士害怕自己被送到雅典後會遭遇不測,也逃到神廟裏避難。盡管尼科斯特拉圖斯努力保證他們的安全,他們仍然躲在那裏不肯出來。民主派則開始準備將寡頭派殺掉,但尼科斯特拉圖斯阻止了這種魯莽的舉動。

就在這時,伯羅奔尼撒人施加了幹預。在阿爾基達斯的指揮下,從愛琴海匆匆返航的40艘戰艦在基倫尼與13艘戰船會合,然後帶上作為顧問的伯拉西達,搶在雅典大艦隊抵達之前,來到了克基拉。克基拉民主派不顧雅典人的意見,出動了60艘戰船迎戰敵人,但秩序混亂、紀律性差。伯羅奔尼撒艦隊輕松得勝,由於在克基拉的12艘雅典戰船阻止他們擴大戰果,於是伯羅奔尼撒艦隊帶著俘獲的克基拉船只,返回了大陸。次日,伯拉西達敦促阿爾基達斯趁著克基拉人手足無措、心驚膽戰的時候攻打克基拉,但怯懦的海軍司令拒絕了,而這一番耽擱是致命的。消息傳來,一支60艘戰船的雅典艦隊在蘇克利斯之子歐律墨冬的指揮下,正從琉卡斯島趕來。伯羅奔尼撒人聞風而逃。

克基拉安全了,於是民主派開始瘋狂地報復政敵。在內戰中,這種憤怒和仇恨是非常強有力的動機。對政敵的處決很快演變成不分青紅皂白的謀殺;為了報私仇和獲得金錢,人們互相殺戮;不虔誠和瀆神行為已經司空見慣。“兒子死在父親手裏,人們被從神廟裏拖出,然後殺死在神廟附近,有些人被關在狄俄倪索斯神廟裏死去。”(3.81.5)這些恐怖行為給了修昔底德一個機會去描繪戰時內亂所引發的惡果,這是他的雄壯史書中最富含憂郁和預言性智慧的章節。

他告訴我們,這些暴行只是個開端,伯羅奔尼撒戰爭還將引發一系列內戰,造成更多的殘忍暴行。在某些國家,民主派可以尋求雅典人的幫助來對付他們的敵人,而寡頭派則會請求斯巴達人的援助。“在和平時期,他們沒有借口,也沒有意願去尋求雅典或斯巴達的幫助;但既然兩個大國在交戰,不同城邦內的政治派系如果想要推翻現政權,就可以輕松地尋求兩個大國之一的支持。”(3.82.2)“由於派系鬥爭,各城邦發生了許多可怕的事情,”修昔底德寫道,“只要人性不變,這樣醜惡的事情就一直會發生,永遠會發生。”(3.82.2)在和平與繁榮的時期,兩個民族、兩個國家的行為都很理智,因為物質財富與安全的紐帶(它們將文明與殘暴野蠻分隔開)還沒有被撕裂,人民還沒有受困於殘酷的自然法則。“但戰爭使人們無法輕松地滿足日常需求,所以戰爭是一個兇殘的教師,它讓人們的秉性根據所處的環境發生變化。”(3.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