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昭陽郡主今年十六,能得“陽”字封號,因她身份高貴,是忠國公府的嫡小姐,又是皇後的侄女,一出生就封郡主,往常她在京城,沒有其他世家女出風頭的機會。

可也不知是不是遭天妒,十多歲時生場重病,只能送出京城給出世的醫仙調養,如今身體漸愈合,才回到京城,宴會就緊鑼密鼓地辦起來,生怕別人不知她依然盛寵。

楚承安雖常年不在京城,對昭陽郡主也有所聞。

但楚承安坐在轎子裏並沒有在想宴會,腦海裏一直纏繞不去的是杜以雲的背影。

他好奇起杜以雲晚上要做什麽菜,擡手撩起車簾,問走在一側的周鞍:“蓮子會和什麽一起煮?”

周鞍思考,回:“銀耳?我母親經常煮蓮子銀耳湯。”

湯是敗火的,楚承安覺得或許是,但杜以雲為何燉敗火的湯,難道為他身體著想?想想也知道不太可能。

周鞍好像想起什麽,道了聲:“不對,中午我去廚房時,發現桌案上放著腌制好的豬蹄。”

楚承安低聲念出幾個字:“蓮子燉豬蹄?”

周鞍說:“但是,夫人想煮什麽,屬下也不清楚……”

楚承安一手撐著下巴,眼睫低垂,輕輕一笑:“應該是蓮子燉豬蹄。”

他就知道,她此舉一定有什麽含義,昨天夜裏,杜以雲就曾氣呼呼地說要燉了他的“爪子”,說他這蹄子煩得很,沒想到今天真準備起燉“爪子”,只不過燉的是豬蹄,變相罵他是豬。

她每次都這樣,罵個人要拐彎抹角、變著花樣,實際上能經她口罵出嘴的,除了“登徒子”三個字,沒有其他,擺明是個驕性子,心思倒是不少。

回想幾番,楚承安笑意不可抑制,眼角眉梢都是春風得意,周鞍立在轎外看,不由感慨,饒是當時楚承安班師回朝,載譽而歸,也不曾這麽高興。

侯爺這一栽,可把整顆心都賠進去了。

很快到宮宴上。

這種皇族宴,上首的男女分席相對而坐,兩者之間並不需要隔著簾子,所以楚承安一落座,就看自己正對面是一個女子。

他頓了頓。

能坐到這個位置的非富即貴,這人約摸就是昭陽郡主。

他端著酒杯,與同僚相談,與皇帝寒暄,就是目不斜視,不再看那女子一眼。

開宴後,經皇帝皇後之口,坐在他正對面的確實是昭陽郡主。

昭陽眼兒大而靈動,臉蛋小,櫻唇桃腮,是嬌柔的美人臉,和杜以雲這種清柔美人不太一樣,但非要說的話,和杜以雲有一點像,這一點像,因為她模仿杜以雲畫了一雙柳葉眉。

不過,精心準備的相似,楚承安卻沒留意。

他心裏掐著時辰,算那道蓮子豬蹄湯什麽時候能做好,越想越饞,坐在這裏每刻都有點度日如年。

皇後看在眼裏,側過頭給皇帝使了個眼色,皇帝樂呵呵地放下酒杯,轉眼對昭陽郡主說:“昭陽,你五六年不曾回京,京中多了不少變化,有什麽不了解的,盡管問。”

昭陽應了聲“是”,她眨著大大的眼睛,直接朝自己對面問:“你就是武安侯楚承安嗎?”

楚承安回過神,頷首。

昭陽顯然是被慣壞的性子,對皇帝皇後還保持著尊重,但對其他公侯伯爵是半點看不上的。

她像個小孩,臉上帶著好奇又困惑的神情:“聽說你能一拳打死一個戎狄?可是拳頭的力量到底有限,你真的能做到麽?”

楚承安說:“不能。”

昭陽噎了噎,按說一個女人問出這樣的問題,是有點挑釁的,怎麽著對面的男性都該辯駁,只要有辯,就有往來。

她做過詳細的調查,如今的侯夫人就是用這種相似的段數上位的,沒道理一個丫鬟出生的卑賤女人能引起武安侯的注意,甚至飛上枝頭變鳳凰,而她這樣身份的人反而不能引起武安侯相視。

可是她笑著問他很多問題,楚承安只是言簡意賅地回,就連她問“為什麽”,他都能以“不知道”這三個字簡單突兀地回掉。

明顯就是不想和她詳談。

讓昭陽有種她魅力不如一個丫鬟的挫敗感。

她心中不快,就要放棄時,忽的想到皇後的叮囑,最重要的是她的未來,別看她這般盛寵,可是國公爺寵妾滅妻,國公府亂成一套,她必須找到更強的聯盟,幫助弟弟拿到世子之位。

要知道,武安侯可是如今京中身份最烜赫的人,就連皇子也沒有一個比得過他,只有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她的身份,還能鎮住烏煙瘴氣的國公府。

她心裏輾轉過幾道,最終,收起不服氣,嬌笑著說:“看來,武安侯是相當看不起我這個郡主。”

楚承安出於禮數,終於回了一句較長的:“不曾,郡主勿怪,本侯就是這個性子。”

昭陽咬緊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