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蘑菇掛帥(第4/16頁)

血蘑菇趕緊打岔:“疙瘩我給你了,噴子擱哪兒呢?”架不住說:“那還不容易嗎?這陣子縣城保安隊一個姓胡的小隊長,外號‘烀地瓜’,天天纏著老娘,這小子有槍!”血蘑菇問道:“找他買?”架不住搖搖頭:“買?金疙瘩歸他?那不便宜這癟犢子了?這小子一天恨不得來八回,白吃白喝不給錢,提起褲子不認賬,老娘正煩著呢!你把他整死,槍不就有了嗎?不過話說回來,你別看這個烀地瓜人不咋的,長得可是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還會蒙古摜跤,仨倆人扳不倒他,你整得了嗎?”血蘑菇說:“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明搶明奪也容易驚動屯子裏的人,咱倆先給他灌醉了再下手?”架不住說:“那也不成,因為啥呢,這個人挺能喝的,別再他還沒醉,咱倆先幹趴下了。行了你甭管了,明天一早他準來,到時候你聽我安排,我有法子整死他!”

血蘑菇洗了個澡,剪掉頭發、胡子,架不住找身舊衣裳給他換上,這才有了個人模樣。轉天上午,果然有人來敲門,血蘑菇躲在裏屋,偷眼往外瞧,進來一個黑不溜秋的傻大個兒,馬勺子腦袋,母狗眼,鲇魚嘴,長得別提多砢磣了,穿了一身保安隊的官衣,敞胸露懷沒系扣子。進屋之後,把大殼帽一摘,扣到炕桌上,外衣脫下來往炕上一甩,一屁股歪在炕頭,蹺起二郎腿,拉過煙笸籮,抄起煙袋鍋子,這就自己點上了,一點兒也不見外。架不住挨著烀地瓜坐下,肩膀頭往他身上一懟,再看烀地瓜母狗眼都樂沒了,鲇魚嘴咧到了腮幫子,臉上全是褶子,伸手來摟架不住。架不住一把推開,嗔怪道:“哎呀胡隊長,咋這麽猴急呢?我跟你說個事兒唄?”烀地瓜道:“有話你就說唄,啥事兒啊?”架不住拋了個媚眼兒:“這不咱老家來戚了嗎,就那誰……我大表哥,你大舅哥!嗯……他這次來吧,主要是看看你這個妹夫行不行。”烀地瓜聽蒙了,張著大嘴愣了半天,心說:這麽快我就成妹夫了?這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架不住接著說:“我那大表哥啊,專好打個獵啥的,咱這山裏飛禽走獸可多了去了,我就大包大攬,說你妹夫在保安隊當隊長,專門管槍,啥槍都有,帶你打個獵還不容易嗎,胡隊長你說是不?”幾句話把烀地瓜說得騰雲駕霧,骨頭縫兒都酥了,心裏比吃了半斤蜜還甜,從炕頭蹦了下來:“你大表哥,那不就是我親哥嗎?我親哥想用槍,我在保安隊管槍,這還能叫個事兒嗎?說吧,他啥時候要?”架不住說道:“就今兒個唄,他昨個兒來的,早起出去溜達了。你待會兒把槍取來,下午咱仨一塊兒去打獵,回來我給你們整倆菜、燙上酒,咱仨好好整幾盅。”烀地瓜激動了,大臉蛋子憋得通紅,覺得必須趁熱打鐵定下來,一把攥住架不住的小手:“我說媳婦兒啊,咱家以後都聽你的,你就是當家的!”架不住嬌聲答道:“哎喲,那可不成,你沒聽過那句話嗎?老娘兒們當家?房倒屋塌,過日子還是得聽老爺們兒的,你才是咱家的頂梁柱!”

烀地瓜色迷心竅,可是架不住從不拿正眼兒瞄他,每回都是應付差事,一臉的嫌棄,換第二個人興許就不來了,仗著他臉皮厚,又真是稀罕架不住,一趟一趟往這兒跑。今天這幾句話說得烀地瓜心花怒放,沒想到架不住面冷心熱,人家心裏一直沒拿我當外人!他拍著胸脯打包票:“媳婦兒啊,有你這句話,咱啥也不說了,我這就回去取槍!”

沒過一個時辰,烀地瓜氣喘籲籲跑了回來,左右各挎一支盒子炮,手裏拎著一杆老套筒子。架不住把他拉進屋,伸手給他擦擦腦門子上的汗:“胡隊長啊,子彈帶得夠不夠啊?”烀地瓜從腰裏解下子彈帶,往炕上一拍:“能不夠嗎?必須夠!”這時候血蘑菇從裏屋出來了,故意裝得二二呼呼,一驚一乍地說:“哎呀,胡隊長吧?久聞大名呀,我大表妹可是天天提你啊,我這耳朵都磨出繭子了!”烀地瓜不敢怠慢,上前一把拉住:“哥呀,你可想死我了,咋不早來呢?哎呀,這……這眼咋整的,咋還少了一個呢?”血蘑菇苦著臉說:“別提了,之前上山打獵追獐子,一不留神掉進深溝,讓樹枝子給戳瞎了!”烀地瓜拉著血蘑菇左看右看,邊看邊問:“哥呀,你咋這麽不當心呢?你聽沒聽說啊,孤山嶺那疙瘩有個胡子,也是一只眼哪!”血蘑菇故作吃驚:“那咋沒聽說過呢?我在縣城親眼見過呀,幾十個炮手棒子手拿不住他,噌噌噌上房就蹽了,咱跟人家是沒法比啊……”說著話,他伸出襖袖子擦了擦鼻涕,又接著說:“你瞅我這窩囊樣兒,人家那是江洋大盜,吃香的喝辣的,我就是個啃鹹菜疙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