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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裏像在家一樣啊,是不是?”

如娜沒回答,只是踢水,從他面前遊過,然後潛入水下。她的衣服和義肢在躺椅旁堆成一堆。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問。

她從底下浮出,伸手繞著他的脖子就開始踢水。他猝不及防,一個不穩就隨她滑入水中,雙手摸到赤裸光滑的皮膚。他們沒出聲,就只是撥水,像撥開又沉又暖的羽絨被,然後陷進去。他的耳裏冒出泡泡,讓他發癢,頭感覺像在膨脹。他們到了池底,他雙腳一蹬,把他們帶上水面。

“你瘋了!”他邊吐水邊說。

她咯咯地笑,迅速劃水遊開。

她離開泳池的時候他一身濕答答躺在池邊。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她拿著泳池的撈網正在抓一只浮在水面的大蜻蜓。

“奇跡出現,”哈利說,“我本來已經相信唯一在這個城市活下來的昆蟲是蟑螂。”

“有些好蟲永遠活得下來。”她小心翼翼地舉起網子,然後放走蜻蜓。它飛越泳池,發出低頻的嗡嗡聲。

“蟑螂不好嗎?”

“惡,蟑螂惡心死了!”

“惡心不一定就是壞。”

“可能吧,但我不覺得它們是好蟲,感覺它們就是在那裏而已。”

“它們就是在那裏。”哈利重復她的話,不是故意諷刺,比較像是沉思。

“它們天生就長那個樣子,讓我們想一腳踩下去的樣子。要是它們數量沒這麽龐大的話。”

“有趣的理論。”

“你聽,”她輕聲說,“每個人都睡著了。”

“曼谷從來不睡。”

“會,曼谷會。你聽,是睡覺的聲音。”

撈網接在中空的鋁管上,她正吹著管子。聽起來像澳洲原住民的樂器迪吉裏杜管。他留神聽。她說的沒錯。

她跟著他下樓,借浴室沖澡。

她圍著浴巾從他的浴室出來,他已經站在走廊,按了電梯。

“你的衣服放在床上。”他說著,關上公寓的門。

之後他們站在走廊裏等電梯,門上方的紅色數字開始倒數。

“你什麽時候走?”她問。

“很快,如果沒有新的狀況出現。”

“我知道今天晚上你見過我媽。”

哈利把雙手插進口袋裏,看著自己的腳指甲。她說過他的腳指甲該剪了。電梯門打開,他站到門口。

“你母親說你父親死的那晚她人在家裏,還說你可以作證。”

她嘆氣,“說真的,你想要我回答嗎?”

“也許不想。”他說。他後退一步,他們看著彼此,等著電梯門關上。

“你想是誰幹的?”他終於問。

門關上的時候她還在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