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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深深吸了一口,再緩緩吐氣。大部分的煙都留在裏面。

“這個秋天我又開始抽駱駝牌,”哈利拍拍他的口袋說,“我有一個前女友以前抽過駱駝牌,她不準我抽她的,她說會養成壞習慣。我們搭火車遊歐洲,在潘普洛納到戛納途中的火車上,我的煙抽完了,她說那是給我教訓。那趟車程將近十個小時,最後我只好去另一個車廂跟別人討了一根煙;她呢,就在那裏爽爽地抽她的駱駝牌。怪人,是吧?”

他舉起煙,對著煙頭吹氣。

“我們到了戛納以後,我還是繼續跟陌生人討煙。一開始她覺得好玩,等到我開始在餐廳裏一張桌子問過一張,她就覺得沒那麽好玩了,她說可以給我一根,但是我拒絕。到了阿姆斯特丹她跟挪威朋友碰面,她的煙盒還擺在桌上,我卻跟別人討起煙來,她就覺得我在耍孩子脾氣。她買了一包給我,說不準再討煙,但是我把那包留在飯店房間。等我們回到奧斯陸,我還照做不誤,她就說我腦袋有病。”

“這個故事有重點嗎?”

“有,她戒煙了。”

駱肯咯咯笑,“所以有好結局。”

“差不多那段時間她遇到一個倫敦來的樂手。”

“那你一定是做得有點過頭了。”駱肯匆匆地含糊說道。

“當然啦。”

“可是你沒有從中得到教訓?”

“沒有。”

他們靜靜地抽煙。

“了解。”駱肯說著,撚熄煙頭。會議室裏開始有人走出來。“我們去別的地方喝杯啤酒,我把來龍去脈告訴你。”

“歐夫·克利普拉是做道路工程的,除此之外,我們對他的了解很少。我們知道他二十五歲就來了泰國,工程學位沒念完,名聲臭爛;還有他把姓從皮得森改成克利普拉。克利普拉是他奧勒松老家那一帶的地名。”

他們坐在一座椅面很寬的皮沙發上,面前是一部音響、一架電視、一張桌子、一杯啤酒、一瓶水,兩只麥克風和一冊歌本。哈利一開始以為駱肯說要去卡拉OK是在開玩笑,聽到理由之後,才知道不是。他們可以租一間有隔音效果的包廂,按小時計費,不用登記名字,想喝什麽隨意點,而且不會有人來打擾;此外,他們進出卡拉OK的人數很正常,不會引起注意。這裏根本就是秘密會面的最佳地點,而且顯然駱肯不是第一次來。

“什麽臭名聲?”

“我們挖下去以後才知道,奧勒松市發生過幾次未成年男孩的事件,沒上報,但是流言滿天飛,於是他覺得是時候搬走了。他剛到這裏的時候,注冊了一間營造公司,印幾張名片自稱博士,就開始到處拜訪,說他可以做道路工程。在那個年代,二十年前,要吃得到道路工程這塊餅,只有兩個方法:要不就是跟政府的人有關系,要不就是夠有錢,能收買那些人。克利普拉兩個都沒有,當然機會渺茫,可是他學了兩樣東西,絕對是他今天有這些財富的兩大基礎:泰語和拍馬屁。拍馬屁可不是我胡扯的,他自己都對住在這裏的挪威人吹噓,說他堆笑的技術已經很純熟,連泰國人都覺得太過頭了。還有,他跟幾個搞上關系的政治人物都性好孌童,在簽下合約承造BERTS的時候,跟他們成為共犯連帶關系,大概沒什麽壞處。BERTS就是‘希望曼谷高架道路暨鐵路共構系統’。”

“道路暨鐵路?”

“對,你大概注意到了,市區到處都在打鋼樁。”

哈利點頭。

“目前有六千支樁,以後還會更多,不只是為了高速公路,因為高速公路的上方還要給新的火車走。我們現在說的是五十公裏的最新科技公路,還有六十公裏的鐵路,價值二百五十億克朗,用來防止這座城市噎死自己。你懂嗎?這項計劃絕對是規模空前浩大的城市道路工程,柏油界和枕木界的彌賽亞。”

“克利普拉也在裏面?”

“似乎沒人搞得清楚誰在裏面、誰在外面,只知道原來的港商主將退出不玩了,預算和進度可能都會爆掉。”

“預算超支嗎?還真意外啊。”哈利諷刺地說。

“但這意思是各方人馬會有更多油水可以撈,而且我猜克利普拉已經穩穩卡位,只要有人退出,那些政客就得接受其他廠商拉高投標價格。如果克利普拉有那個財力去咬一口眼前的大餅,他很快就會變成這個地方最有權有勢的企業家。”

“好,可是這跟性侵兒童有什麽關系?”

“沒什麽關系,只是有權有勢的人經常傾向枉法營私。我沒有理由懷疑現任政府不清廉,但是假如某個人有政治勢力,而且逮捕他會更加延誤整個工程,那麽想要引渡回國根本就是機會渺茫。”

“那你還忙什麽?”

“還是有進展。我們在等新的引渡協議生效,生效以後,我們再等一陣子,就可以逮捕克利普拉,然後跟泰國當局說那些照片是在簽署協定以後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