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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見哢嗒一聲,一張蒼白的臉驀然間被照亮,臉上有兩個深陷的黑色眼窩,額頭上有一顆星星。這張臉在黑暗中浮現在四人眼前,接著便聽見一陣嗡嗡的低語。

“抱歉……”哈利把投影儀轉了個圈,把方形投影光從他臉上轉到白色墻面上。“各位可以看到,這是五芒星,又稱魔鬼之星,我們在卡米拉和芭芭拉的陳屍現場附近都發現或刻或畫的五芒星。大家都知道,這個五芒星是根據黃金分割的比例畫出來的。奧內,要不要再跟我們說一次它是怎麽畫的?”

“我真的不知道,”心理醫生奧內哼了一聲,“我最厭惡精密科學了。”

“好吧,”哈利說,“我用量角器畫了一個簡單版的五芒星,不過已經夠我們用了。”

“夠我們用?”莫勒問。

“到目前為止,我跟各位說了一些數字上的巧合,說不定它們真的是巧合,不過接下來這個可以證明它們不是。這三起命案都發生在圓周上,圓心是奧斯陸中心。”哈利說,另外,命案地點正好間隔七十二度。各位可以看到,命案現場位於……”

“星星的三個尖角上。”貝雅特低聲說。

“我的老天,”莫勒驚駭地說,“你是說他……他給我們……”

“他給了我們一顆北極星,”哈利說,“這就是他的密碼……告訴我們一共會有五起命案,三起已經發生,還有兩起。根據這顆星星,剩下兩起命案應該發生在這裏和這裏。”哈利指向他在地圖上畫的兩個圈,分別位於星星的兩個尖端。

“而且我們知道時間。”湯姆說。

哈利點了點頭。

“我的天,”莫勒說,“每五天殺一個人,那不就是……”

“星期六。”貝雅特說。

“明天。”奧內說。

“我的天。”莫勒第三次說這句話,他對上天的祈禱聽起來十分真誠。

哈利繼續說明,不時被其他人興奮的聲音打斷。太陽高高地越過蒼白炎熱的夏日晴空,下面無數白色小船帆正懶洋洋地、意興索然地往岸邊駛去。比約維卡區一處隆起的十字路口上(當地人稱之為交通機器),一個購物袋在道路上方的暖氣流上飄浮,道路蜿蜒盤繞,仿佛蛇巢裏相互交纏的毒蛇。歌劇院工地面海那一側的庫棚旁,一個男子正努力在已經發炎的傷口下找尋靜脈;他繃著臉四處張望,仿佛一頭憔悴的豹子,腳下踩著獵物,知道自己必須動作快,否則鬣狗很快就會來到。

“等一下,”湯姆說,“兇手如果是在街上等待,他怎麽知道莉斯貝思住在五樓?”

“他不是在街上等待,”貝雅特說,“他是在樓梯間等待。威廉說他們公寓的大門沒辦法關好,我們去查過,確實如此。兇手在樓梯間留意電梯,看有沒有人從五樓下來,如果有人出現就躲進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很好,貝雅特哈利說,“然後呢?”

“兇手跟著莉斯貝思來到街上,然後……不對,這樣太危險了。莉斯貝思一出電梯,兇手就攔住她,用氯仿將她迷昏。”

“不對,”湯姆斬釘截鐵地說,“太危險了,這樣他就得把莉斯貝思扛出去,放上停在路邊的車裏。如果有人看見,就會記得車型,說不定還會記下車牌號碼。”

“不是用氯仿,”莫勒說,“而且車子停在遠處。他用槍威脅莉斯貝思,逼莉斯貝思走在他前面,他跟在後面,槍藏在口袋裏。”

“不管手法是什麽,被害人是隨意挑選的,”哈利說,“重點是下手地點。如果是威廉搭電梯從五樓下去,而不是莉斯貝思,威廉就會成為被害人。”

“如果真如你所說,也許可以解釋這些女性被害人沒有受到性侵害的原因。”奧內說,“如果這個謀殺犯……”

“兇手。”

“這個兇手沒有特定的下手對象,這就表明,被害人是女性全都是巧合,這樣一來,被害人就不是特定的人,讓兇手滿足的是殺人本身。”

“那女廁所呢?”貝雅特說,“去女廁所就不算是隨機下手了。如果被害人的性別不重要,那兇手去男廁所不是更自然嗎?這樣他走出男廁所的時候就不會引人注意,可以降低風險。”

“有可能,”哈利說,“但如果他準備得像目前看來的這麽充分,那麽他應該會知道律師事務所的男性比女性多,不是嗎?”

貝雅特用力眨了眨雙眼。

“好想法,哈利,”湯姆說,“在女廁執行儀式會被發現的可能性更低。”

下午兩點零八分,莫勒的一句話替這場爭辯畫下句號。“好了各位,討論死者已經討論得夠多了,我們是不是應把注意力放在活人身上?”

太陽開始沿拋物線的下半段運行,影子慢慢向德揚區一處廢棄的校園延伸,校園裏只聽得見足球被踢上墻壁的單調聲響。哈利那間密閉的辦公室裏,空氣已變得有如一碗濃湯,由蒸發的人類體液熬成。卡爾柏納廣場右邊的星星尖角正好位於坎本區恩斯尤路的一棟建築物上。哈利說,尖角下的建築物建於一九一二年,當時稱為“結核病之家”,後來作為學生宿舍,起初提供給經濟系學生住宿,後來提供給護校學生住宿,最後只要是學生都可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