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使者

1

歲末年初歷來都是大城市旅館的空白時期。過年總應該回到自己家和家人團聚的想法似乎是人類共通的感情,不管是日本人還是外國人到這時候一律都離開了旅館。就是長住的旅客在這期間也要回家去。連正月裏也住在旅館裏的盡是些打問號的人物。

因此,旅館惡作劇似地出現了徒有巨體的現象。與此相反,山區和海濱的遊戲旅館卻出現了住滿滑雪者和舉家旅遊者的活躍景象。

城市旅館注意到了這一現象。盡管是歲末年初,總不至於所有的人都會跑到休養娛樂場所去,大多數人還是喜歡在家裏一家團聚共享天倫的。想遠避往復交通的擁擠和觀光那種仿佛把大城市的繁華場原封不動地搬去了似的喧噪,安安靜靜地過正月的人肯定也不在少數。

能不能把這些人招引到旅館裏來呢?於是以“在旅館度冬假”為形式的“正月配套服務”應運而生了。

這是一個根據讓人們在十二月三十日或三十一日住進飯店,在飯店迎新年的發想,巧妙地安排住宿和飲食的配套服務項目。

在飲食方面巧妙地安排了除夕蕎麥面、年菜等內容,另外還安排了除夕聞鐘,最高層展望台上拜迎旭日,元旦那天的都內有各神禮、佛閣初拜等活動。飯店還專設娛樂室和幼兒室,能使孩子們逗留期間不感到有一絲的無聊。另外還準備幾個名演員名歌手舉行“迎春大會”等等,服務項目極其豐富多彩。這一炮放響了、歷年來的空白時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成了空前的旺季,這不僅是因為在飯店過正月這一新鮮事物受到了人們的賞識,對那些為逃避歲末年初的債鬼和拜年的人,想在近處避一避的人來說也完全是正中下懷。

從來都是門可羅雀的正月如今是服務員倍增,忙於拒絕潮水般湧來的預約申請了。

東京皇家飯店也制訂了“芙蓉”、“白峰”兩個正月特別項目,早早開始了預約登記。“芙蓉”從三十一日開始,歷時三夜四日,“白峰”同日開始,歷時兩夜三日。

“笑蓉”的預約者中舉家參加者居多。“白峰”卻是同伴客為主,這也是個有趣的現象。

山名在“笑蓉”預約名單上發現了長良岡公造的名字。他決定利用這個機會試試他手中的王牌的效果。長良岡八成是逃避新年歲末的一應繁文縟節才預約的。

長良岡一定被榊原蒙在鼓裏,沒有得到詳盡的報告,因此不知道山名和佐佐木是皇家飯店的職工。要是知道,他是不可能選中這樣一個“危險的飯店”來避風頭的。

他既然是避風頭的,思想上肯定不存任何戒備。應該抓住這個機會突然亮出王牌,看他會有什麽反應。

但是山名卻不知道同一時期也將在這裏“歡度正月”的中美旅客“喬納·烏那姆諾”就是榊原省吾。

2

綾瀨真美在大學讀書時就和現在的丈夫杉村結婚了。杉村畢業於私立名牌大學F大學經濟系,在一家常居全國第一、第二位的大商社裏供職。他的家庭在關西一帶也屬中流中的上位,一族中出了好幾個學者和醫生。

他們的婚事是一個熱心的遠房親戚介紹的。真美本人倒沒什麽,她的父母首先就中意了。對方吸引父母親的魅力倒不在他本人的人品和實力,而是那塊F大出身,一流商社的精華的招牌。父母對於對方的家庭環境也極為中意。可以說吸引他們的不是對方直接的屬性,而是間接的裝飾。

“反正女人總是要嫁人的,還是早點找個條件好的對象結婚的好。”父母硬是讓根本還沒有結婚的意思的真美和對方見了面,也不給她考慮的時間,勿匆忙忙地讓他們結了婚。

適齡姑娘的父母親首先想到的不是女兒的幸福的本質是什麽,而是考慮早點讓女兒結婚(嫁出去)好了卻一樁心事。因此在有人提親時很容易眼睛光看對方周圍的社會附屬品——家庭環境、學歷、地位、財產狀態等方面的條件、而忽視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

衡量幸福的尺度被從精神移到了物質。有許多為人父母者就是這樣,只要自己看中了就行,至於結婚當事人的心情如何就管不了那麽多了。

當父母的認為,與其讓見了異性容易頭腦發熱的子女自己去選擇對象,還不如這樣做來得安全。而事實上就安全度這點來說,倒確是由父母作主的婚姻比較穩固。

真美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結婚的。也許,說她是被迫結婚的更為正確一些。上大學本來就是一種擺設,在結婚的同時她就退學了。對於學問她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和熱情。對於退學她並不感到怎麽舍不得,只是覺得好象還沒有玩夠,有點象孩子在玩得正起勁的時候被大人帶回家去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