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旅情”矛盾

威尼斯是一座吸引著各國遊客的水上名城,尤其是女性們特別向往的地方。電影、電視對它的秀麗風光作了大量的、誇張的渲染,所以凡是訪問意大利的年輕女子必定要到威尼斯,裕希子也不例外。

只要一提起建立在亞得裏亞海淺灘上的這座水上城市,就會引起人們的神思遐想。大多數年輕女性在“水鄉”都能領略到這種富有浪漫色彩的話題。比起險峻的高山和灼熱的沙漠、海濱、湖泊和河流更能令人無限憧憬。

旅行團到達威尼斯時,正是這座水上城市一天最美妙的時刻。

波光閃閃的水面映照著漫天紅霞,璀璨瑰麗,儼然華光的饗宴。在海天合一桔紅色背景的襯映下,大而渾圓的落日,飄浮的雲朵,平靜的運河,宏偉的城市溶為一體,構成了一幅令人陶醉其中的巨大精美的風景畫。

遊艇、船夫和乘客都被染成了紅色。飛架在運河上的無數拱橋和橋上過往行人的剪影投落到遊艇上,仿佛船兒在晃蕩。面向運河的建築物宛如在大火中燃燒,玻璃窗剪破了落日的天幕,把束束白光反射向水面。

無論在哪兒看到的夕陽都令人神往,然而從來沒有象裕希子在威尼斯觀賞到的落日那樣絢麗多彩。

威尼斯的落日景象也堪稱是色彩的饗宴,仿佛偌大一座城市陶醉在宴會的美酒和祭典的高潮之中。

“真象在舉行盛大的祭典啊!”

野澤弘子的話道出來裕希子胸中無限的感慨。他們下榻的旅館是面向運河的“亞得裏亞大飯店”。從餐廳眺望大運河,來來往往的水上公共汽車和遊艇盡收眼底。大運河呈S形曲折迂回地穿過全城。鑲嵌在兩岸的無數宮殿、美術館、教堂是威尼斯的精華所在。

頭戴寬檐帽,身著橫條衫的船夫慢悠悠地劃著船從餐廳前面漂過。太陽剛剛隱沒,余輝仍在水面蕩漾,城市在朦朧的波光中不斷浮沉。落日的饗宴結束了,繁華夜市到來之前的靜謐氣氛宛如節日的前夜。餐廳裏奏著歡快的樂曲,客人們的笑聲不絕於耳,陽台上有幾對男女翩翩起舞。薄暮籠罩水面,天空依然明亮。

旅行團一行圍坐在一起熱鬧地吃著晚飯,而裕希子卻感到異常寂寞。不,不是寂寞,而是淒涼。

一般說來,妙齡女郎單身參加團體旅行都會感到寂寞難忍,而來到威尼斯,則會倍感淒涼。裕希子置身於這歡樂的氣氛中,才開始真實地嘗到孤獨寂寞的滋味。

永倉從日本跑來的目的就是尋找自己嗎?若果真如此,他或許會跟到威尼斯來,不過,那已是“另一個永倉”了。

過去屬於“自己的永倉”已經死了。自從他利令智昏,拋棄了自己,投入另一個女人的懷抱時起,他在裕希子的心中就死了。

永倉來找自己,顯然是他對自己既依戀又輕蔑。他一定認為同昔日的戀人相會,對方就會無條件地順從他。

但是對裕希子來說,他已經死了,這不僅表現在觀念上。她對他已既不關心,也無熱情。這毋寧說她對自己把寶貴青春獻給了這樣一個男人而感到羞恥。這一切,永倉大概還不知道吧。

“您在想什麽?”面對面坐著的風間注視著裕希子的臉問道。

“別問!您怎麽能問這樣的問題呢?”弘子帶著責備的口氣對風間說。

“哦,問這樣的問題不行嗎?”

“當然啰!年輕女人在這浪漫的時刻陷入沉思,您想想看……能問嗎?”

“哈哈。是呀,是呀!”

風間臉上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

這時弘子象是發現了什麽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餐廳的某個地方。

裕希子順著弘子的視線望過去,看到一個正要離開餐廳的亞洲人的背影。他肩膀微斜,身材頎長,這形象裕希子太熟悉了。

“您怎麽啦?”

“啊,沒什麽。”裕希子若無其事地吱唔過去。

旅行團一行決定晚上乘水上公共汽車瀏覽市容。裕希子很想去乘遊艇,但鹽澤說那樣太危險,勸她跟大家同行。

鹽澤所說的危險是指“永倉”。按說,他現在還不知道永倉這個人,但北岡的報告回在佛羅倫薩旅館出發時發生的那場糾葛,使他感到有個男人隨時在威脅著裕希子。而裕希子已發現永倉跟著追到威尼斯來了,心頭不免有些害怕。

裕希子並不認為永倉會加害於她,但畢竟讓他攪得心緒不寧。

水上公共汽車從多卡勒宮殿東側的乘船碼頭出發開往羅馬廣場,全程約四十公裏,需四十五分鐘。沿途有導遊用英、法、意三國語言進行解說。運河兩岸古色古香的和世紀建築在眼前瞬息即逝。聖母瑪麗亞教堂,卡·古蘭德·勒茨奧尼宮殿,卡·佛斯卡裏宮殿,柯爾勒爾·斯波勒裏宮殿在燈光照耀下顯得雄偉壯觀,富麗堂皇。它們象征著古代威尼斯共和國的光榮。但裕希子對連接兩岸的一座座精雕細刻、風格迥異的拱橋更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