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天(第2/22頁)

“海茲爾正跟我說‘政治節’的事情呢。”

格林擡起頭向上看,“別提了,那簡直就是個噩夢!那個藝術家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他在日內瓦、紐約、馬德裏三個地方來回跑……我們偶爾會收到他的電子郵件或傳真。我們需要辯論會的錄音,但一定是激烈的辯論。還有一個委員會召開的所有會議……跟團旅行……與來訪者的會談……他自己都雲裏霧裏、顛三倒四的,卻說我們做的不符合他的要求。好在我們保留了之前和他所有的郵件往來。”

“那是不是說所有的會議以及通話記錄查理都有保留呢?”

“你怎麽知道的?”

“海茲爾告訴我的。”

“沒錯。我們那位藝術家朋友對錄音簡直酷愛到極點了。我是說,當他發現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偷偷記錄下來的時候,竟然還歡天喜地……一般人做不到這一點。”

“我明白。”克拉克慢吞吞地說。

“不過,他覺得這件事很有意思。”

“聽起來好像是個不小的工程。”

“已經接近尾聲了。我做了兩個小時的拼接錄音。他似乎覺得還不錯,計劃把錄音和視頻一起在國會大廈播放。”格林又聳了聳肩,算是對他那位“藝術家”朋友看法的總結。

“他叫什麽名字?”

“羅迪·丹霍姆。”

“他不常住在蘇格蘭吧?”

“他在新城有個公寓,不過好像從來不在那裏住。”

對講機裏傳來嗡嗡的聲音。他們知道,肯定是古德耶爾帶著錄音帶卷盤和數字錄音機回來了。

古德耶爾把裝磁帶的塑料袋放在地上。“你覺得我們能從這些錄音帶中獲得什麽信息呢?”格林盯著這些塑料袋問。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克拉克說。海茲爾·哈米森早已完成了預約工作,現在正饒有興趣地盯著那些袋子看。她抄著手,一副自我保護的架勢,但顯然這並不管用。

“你把會面安排在了什麽時候,今天還是明天?”格林問道,希望能轉移她的注意力。

“明天中午。”

“你們在國會錄的音……”克拉克問格林,“你說,你們記錄了其中一個委員會的所有會議。我想問一下是哪個,你不介意吧?”

“城市重建委員會,”他說,“要我說,那只不過是一群人上演的鬧劇。”

“這個我信。”克拉克說,不過她還是覺得這很有趣。“是你負責錄音工作,不是裏奧丹先生,對吧?”

“我們兩個一起負責。”

“這個委員會的主席是梅根·麥克法蘭,對吧?”

“你怎麽知道的?”

“我對政治還是很感興趣的。我聽一下,你不介意吧?”

“城市重建委員會的會議錄音嗎?”他聽起來有點吃驚的樣子,“你好像不只是‘感興趣’那麽簡單,警官……”

她“上當了”,“那還有什麽?”

“受虐狂。”他說著轉過身去。

“請問是吉爾·摩根家嗎?”雷布思對著對講機問。此刻他正站在斯圖亞特大街一間房子外面。汽車從花崗石路面上隆隆而過,載著乘客駛向女王大街和喬治大街。正值早上上班高峰時段,路上一片喧鬧。雷布思俯下身子,耳朵緊貼對講機的喇叭,好聽清楚對方的回答。

“誰啊?”對講機裏傳來疲憊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雷布思裝出一臉的抱歉,“我是警察,想來問幾個關於西弗懷特小姐的問題。”

“開什麽國際玩笑!”屋裏傳來的聲音略帶疲倦,也夾雜著一絲憤怒。

“等聽我開完這個玩笑,你再下結論也不晚。”

不過她好像沒聽到這句話。一輛卡車經過,花崗石路面跟著一陣震顫。他沒再重復剛才的話,而是請對方開門讓自己進去。

“等我穿上衣服。”

他又摁了一下門鈴,然後推開樓道門,爬了兩段樓梯。她給他留了門,不過雷布思還是敲了敲門。

“在客廳等會兒!”她大聲說,雷布思心想她可能還在臥室裏。他在門口能瞅見她家的客廳。客廳在一個寬敞大廳的另一端,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那種餐廳:你可以在那裏擺一張桌子,擺一桌豐盛的晚餐招待朋友,不必讓他們拖著腳步在起居室走來走去。在他看來,這是愛丁堡獨有的——友好,但不夠熱情。起居室的墻雪白雪白的,家具也都是清一色的白。雷布思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了因紐特人的冰屋裏。地板是由一塊塊方磚鋪成的,還刷了層清漆。雷布思盯著地板看了一會兒,心想自己可不想患上雪盲症。屋子很大,天花板很高,還有兩扇大窗子。他簡直不敢相信:吉爾·摩根是和別人合住的,但是她的屋子卻整潔得很。屋裏除了壁爐上方墻壁上的電視平面顯示屏外,沒有其他任何裝飾。整個房間看起來像是《星期日報》增刊上的房間那樣簡潔,但那些房間設計出來只是用來拍照的,而不是給人居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