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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一用望遠鏡對準那道光。光似乎來自某座建築的頂端。很快,那道光開始詭異地閃爍起來。功一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放下了望遠鏡。

到這兒來啊——他覺得那道光在這樣對他說。

怎麽可能!功一折疊好望遠鏡放回口袋裏,露出苦笑。肯定是什麽新型霓虹燈吧,沒必要去在意。他轉身準備把摩托車推進車庫,卻不由自主地回了一次頭。

那道光還在同樣的位置。這次他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到。它又像剛才那樣對自己低語了——到這兒來啊,到這兒來啊。

功一跨上摩托車,再次發動引擎。

志野政史是在絞盡腦汁解決了一道數學難題後發現那道光的。那天他像往常一樣,一直學習到深夜。

他現在還在念高二,但已經有了考生的意識。而且他認為,自己本來就準備考大學,並在為此而學習,會有那樣的意識是理所當然的。同時,這也是雙親對他這個獨生子的莫大期望。離大學入學考試還有一年九個月,他和父母都認為時間已經不多了。

政史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繼承父親的醫院。不,其實那並不是他的夢想,而是父母的夢想,但他自己還沒有發現這一點。父母非常害怕他會擁有自己的夢想,所以早早就把自身的期待植入了他的意識中。

但政史對現狀並沒有太大的不滿。他目前的人生意義,就在於一點一點攀爬父母為他設計好的、漫長而陡峭的階梯。這樣不僅沒什麽壓力,順利時還能得到充實感和成就感。支撐那種快感的因素非常明顯,就是自己無須做任何決定的輕松感。他時常回頭眺望,陶醉於自己已經攀爬過的階梯長度。

可是,最近他遇到了瓶頸。他感到無法長時間集中精神,成績也遲遲沒有長進,就連剛才好不容易解開的數學難題,也覺得正常狀況下不應該花這麽長時間。關鍵在於他埋頭解答的時候,頭腦沒能很好地運轉起來。

政史感覺有點煩躁,按了按太陽穴。

其實他知道原因。一切都因為他腦子裏一直想著清瀨由香。他拉開抽屜,取出剛上高二時全班拍的集體照。班上有二十個男生,十八個女生。清瀨由香站在第三排靠近中間的位置。帶著點栗色的長發自然地垂在肩膀上,鵝蛋形的臉微微向右傾斜,那應該是她拍照時的習慣動作。照片裏那雙大大的眼睛仿佛在凝視著政史。

她目前在教室裏的座位是政史的斜前方。只要他看向黑板,就會無可避免地看到她的身影。正因為這樣,他最近經常會漏掉老師寫在黑板上的重點。有時候在上課時,他還會目不轉睛地凝視清瀨由香的後頸。

政史的母親特別擔心兒子會對女生感興趣,因為她堅信那會直接導致學習能力下降。今年正月政史收到同班女同學的賀年卡時,母親瞬間變了臉色,一直不停逼問:“哎呀,這女生是誰啊?為什麽會給你寄賀年卡呀?你們在學校關系很好嗎?”母親一直把那張賀年卡用磁鐵貼在冰箱門上,直到最後終於搞清楚,那個女生給所有同班同學都寄了同樣的卡片。

其實不用母親提醒,政史也知道現在不是對女生著迷的時候。這可不行,得盡快忘掉她。必須摒除所有雜念,專心致志地學習。可是,無論他如何忍耐,清瀨由香的臉都會不受控制地浮現在心中。尤其是最近,他開始對性感到好奇,這與他對清瀨由香的感情產生了相乘效果,讓他在控制性欲上也花了不少力氣。他經常幻想著由香自慰,而且頻率在一點一點變高,因此產生的自我厭惡情緒已經把他的精神逼到了崩潰邊緣。就像現在,他才剛把照片放回抽屜,就發現自己的右手已經伸到了兩腿之間。他感到強烈的罪惡感,因為今天他已經自慰過了。

政史站起來打開窗戶。盡管已經到了五月,夜風還是有點清冷。他覺得吹一會兒夜風應該能讓腦子清醒一些。就在那時,他發現了那道光。在對面的兩座住宅之間,射過來一道奇怪的光線。發現那道光的瞬間,他感到心跳似乎停跳了一拍。他眯起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發出光線的源頭似乎比他想象的要遠。

那是什麽光啊?他想。顏色一直在變化,閃爍的規律也一會兒一個樣。政史不由得想,那道光好像在對他說話。他站在窗邊,凝視著那道光。光消失時,他看了一眼時鐘。正好淩晨三點,距離剛才已經過了三十多分鐘。他關上窗,重新回到桌邊,心裏有種不可思議的爽快感。他覺得自己終於能埋頭苦學了,於是馬上埋首於英文解讀,一刻不停地學到了五點。他已經很久沒能如此集中精力了。

第二天夜裏,他把窗簾拉開後才坐到桌邊,每次學累了就停下來看看窗外,心裏期待著,今晚能不能看到那道光呢?然後,那道光就出現了。時間正好是淩晨兩點。那道光在跟之前一樣的位置,重復著同樣的閃爍。政史把椅子移到窗邊,呆呆地看了一個小時。隨後,他又像前一天一樣感到神清氣爽,仿佛全身充滿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