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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輝美渾渾噩噩地走到了陽台上。死並不可怕。她甚至幻想了自己的死訊登上報紙。家庭不和絕望自殺——最好打出這樣的大標題。

就在她抓住陽台扶手時,余光忽然瞥到了一個光點。她轉過頭去。那道光又閃爍了一下。啪,啪,啪嚓。就像這種感覺。那是種神奇而溫柔的節奏。遠處射來的那道光仿佛只為了她而閃爍。啪,啪,啪嚓。打起精神來。不能輸。凝視著那道光,輝美莫名地冷靜下來,原本幾乎要耗盡的氣力又源源不斷地湧了出來。就這樣死掉太沒意思了,她開始改變想法。

後來,她又接連兩天傾聽了那道光的呼喚。可是那道光實在太遠,無法看出細微的變化。於是,她今晚特意準備了雙筒望遠鏡。

到了淩晨兩點,那道光又像平時那樣對她發出了低語。輝美調好望遠鏡的焦距凝視著。肉眼無法分辨的無數色彩變幻和細致復雜的閃爍規律都變得清晰起來。

很快,她感到了那道光的呼喚:到這兒來呀。快來呀。

“下個月開始改成周四吧。”

木津玲子正在套絲襪,聽到躺在床上的男人開口說道。

玲子轉過頭。“周五不方便嗎?”

“嗯,各種事情。”

“原來那位‘老師’不方便啊。”

“少說廢話。”男人伸手拿起放在枕邊的包,抽出一個信封,扔到玲子屁股旁邊,“這個月的。”

“謝謝。”玲子拿起信封。指尖傳來一定厚度的觸感。她認為這是個不錯的兼職,而且還能在一般窮學生根本不敢涉足的店裏享用晚餐。

玲子對這個男人幾乎一無所知,只知道對方是能夠包養年輕女孩子的有錢人。那人自稱相津,但絕不可能是真名。他經常從酒店房間往外面打電話,玲子有好幾次聽到“老師”這個字眼。當然,玲子從未跟他打聽過那個“老師”。

“那我先回去了。”她整理好身上的衣物,轉向男人說。

“嗯。”男人點了點頭。

她打開套房門,來到走廊上。在房門關閉的前一刻,她聽到男人拿起了電話聽筒。一定又在給那個“老師”打電話吧。

離開酒店後,她一點都不想回家,便在經常光顧的店裏喝了兩杯,最後才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去。她一個人喝酒時,有三個男人先後跟她搭訕,都被她三言兩語打發走了。淩晨兩點十分,她走進自己的公寓。她沒有馬上開燈,而是拉開了窗簾。玲子的房間位於五樓,公寓又建在高地上,所以能夠俯瞰很大一片街景。每次跟那男人幽會回來,她都會習慣性地看看這裏的夜景,因為她覺得這樣能找回自己。

抽完一根煙時,她發現了那道光。

玲子眯起雙眼。那道光明顯跟普通的霓虹燈光不一樣。不僅顏色相差甚遠,閃爍的方式也截然不同。那道光看起來像是從某座建築,應該是學校教學樓頂上發出的。

凝視著那道光,玲子漸漸感到心情激動了起來。她自己也不明白,那種光線到底有什麽魅力。可是這種激動她曾經體會過。究竟是什麽呢?那究竟是什麽呢?

對了,是那個時候!片刻思索之後,她想起來了。當時她還在念高一,有生以來頭一次去看搖滾演唱會,就體會過這種感覺。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當時的感動似乎要伴隨著懷念在她的心中復蘇。可是她搖著頭,壓抑了那種感覺。別傻了。我這是怎麽回事?那只是一道光而已。

玲子拉起了窗簾。


[1]“LDK”是指客廳(living room)、餐廳(dining room)和廚房(kitchen)所構成的一體空間;“3”指居室數。3間居室加上LDK的戶型稱為“3LD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