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槍匹馬(第2/10頁)

吉敷苦惱了。依他周圍具有一般常識的人所見,這樁殺人事件很明顯已經解決了,動機是因消費稅引起的爭執。罪犯的身份和前科也已查出,更知道他曾因殺人長期被囚於監獄。具有一般常識的人,肯定會認為行川本性兇殘,這又有什麽好調查的呢?畢竟,如果是因殺人而在監獄裏待過二十幾年的人,當然有可能再度行兇!

或許,這才是最合理的真相!吉敷自己也並非不明白,卻總覺得有某些方面無法釋然,很難認為這樁事件至此已告結束。若被問及理由何在,他也很難說明。當然,前述四人的證言是原因之一,而且,吉敷還有某種言語無法解釋的難以割舍的情結。

他有一種想徹底調查曾在吉原的浮葉屋工作過的被害者櫻井佳子的身世經歷,以及在靜岡縣藤枝市出生的行川郁夫過去經歷的沖動。依秦野的證言,行川是在藤枝市出生,在上野一帶度過童年後,又回到藤枝,在公園靠回收舊貨過活,昭和三十六年四十一歲時因綁架兒童並撕票而被捕。

昭和三十六年以後,因為待在監獄內,他的經歷可以說是非常清楚的,但是,老人青年時期的一切吉敷完全不知道——究竟發生過什麽事呢?

吉敷想: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什麽?

經過長時間的分析,他發現或許自己是在懷疑行川和櫻井在過去有過某種形式的接觸,甚至希望兩人過去曾發生過某種形式的爭執——也就是說,吉敷希望這樁殺人事件並不是像大家認為的那樣屬於沖動殺人,而是有明確動機的殺人事件!

吉敷覺得這或許是自己的宿命,也許自己喜歡這樣的事件……不,不是這樣的。他轉念一想,自己絕不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問題在於行川。老人乍看像是癡呆,別人也這麽認為,但是,癡呆的人能夠寫出那樣的小說嗎?

不可能的!那家夥不是癡呆。由於經歷過太多痛苦,老人的個性變得懦弱畏縮,但他絕對比一般人更具有理性!

沒錯,就是為了這點。吉敷認為這位表面上看起來癡呆的老人其實非常聰明,所以才會無法釋然。這樁事件還隱藏著某種內幕,並不像表面上所顯示的這麽單純——因此吉敷才會如此的坐立不安。

吉敷打電話給藤枝市警察局,詢問昭和三十六年在綁架兒童撕票案中被逮捕的行川郁夫的資料是否仍保存著,是否有人了解行川的過去及其身世,並表示希望對方能夠在一兩天之內答復。

放下話筒時,主任叫吉敷過去。環顧四周後,主任低聲問:“你仍在追查那樁消費稅殺人事件?”

吉敷點點頭。

“適可而止吧!”主任說,“沒有任何不確定要素,不是嗎?已經知道了兇手姓名,也明白其動機,被害者身份也查明了,你還有什麽不滿?還有堆積如山的其他工作呢!”

的確,這樁事件表象太簡單,缺少深入調查的理由。

“難道有行川不是兇手的可能性存在?”“不,那倒是沒有,畢竟有太多目擊者了。”

“那麽,你還有什麽問題?”

“行川曾因殺人罪在宮城監獄服刑……”

“這不就對啦!他就是那種人。”主任說。

“但在服刑期間他是模範囚犯,很多認識他的人都異口同聲地表示他不是會殺人的。”

“什麽話嘛!事實上他殺了人,不是嗎?”

“話是這樣沒錯,但很難相信只是為了消費稅而殺人。”

“你不喜歡這個動機,認為還有其他動機?”

“是的。”

“這種事根本沒差別嘛!”

“沒差別?”

“不錯!我們的工作是逮捕罪犯,沒有沉浸於感傷的閑工夫。”

“是感傷嗎?”

“是的。會殺人的人都是什麽地方有毛病,這種家夥對於動機的供述不可能只有一種,因為他們對自己的心理也不太了解,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在適當的時機做出判斷。深入探討罪犯的深層心理是作家或學者的事,並非刑事的職責。”

“這點我很清楚,但還是再讓我稍微調查一下吧!目前這樣我無法釋懷。”

“喂,就算你證明了另有動機又如何?結果還是完全不會改變的。”

“我知道,但還是再讓我試試看。”吉敷邊說邊想起宮古的秦野。

吉敷幾乎用逃跑的姿態離開搜查一課,走出警視廳。他真的沒辦法就這樣置之不理。他沒有找小谷,而是自己轉搭電車前往吉原——他想去浮葉屋再見老板娘一面。

老板娘仍舊是笑容滿面委婉應對,不過很明顯能看出她內心很困惑。

吉敷故作不知,表明自己希望更詳細地了解櫻井佳子的過去。

老板娘困惑地笑了。

“我也不太清楚。”她搔了搔跪在擦拭得很幹凈的舊木板上的膝蓋,“那個人是源田先生介紹的,很突然地就來我這兒,雖然以我們的立場是不該這樣說的,但是,像這樣的人跟我們都不會很合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