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病 4(第3/5頁)

“是這樣,昨天夜裏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他忙得一個晚上都沒合過眼,剛剛才回到署裏來。他說能否先讓他睡上三個小時再去找他,還說讓你也一起過去一趟。可是瞧你這身打扮,還怎麽上警署去?弄不好他以為你是流浪漢,先把你帶走關進拘留所去了!”

“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案子?”

禦手洗酒氣熏天地向我問道。他上身靠著椅背,整個人幾乎縮成一團,舌頭硬邦邦的,連話也說不清。我雖然看他不順眼,但還是把從後龜山那裏聽到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向他轉告了一遍。這時禦手洗突然直起身來,雙眼一下子睜開了。

“昨天半夜可是下過三十分鐘雨呢!”

他嘴裏突然冒出這一句,接著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腳下也變得穩多了,圍著我坐的長椅開始一圈一圈地踱步。禦手洗思考問題時有踱步的習慣。他的腦筋開動起來以後,坐著還是躺著都沒有太大關系,可是剛開始的階段必須來回走路。因此像我這樣在他身邊的人,一到禦手洗開始思考問題,往往都手足無措。他可不管什麽時間和地點,只要腦子裏來了新想法,無論在飯館裏還是坐在電車上,甚至有時還泡在澡堂裏,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踱起步來。這時我知道他這個毛病又犯了,於是坐在椅子上不敢吭聲,幹脆閉上眼睛養起神來。過了一會兒,我感覺耳邊的腳步聲慢慢變小了,正有點疑惑,忽然聽見他在遠處喊我的聲音:“石岡君!”

我吃了一驚,扭頭向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他正站在不遠處的樓房二層陽台上向我招手。那座樓就在淺草觀音溫泉的旁邊。我趕緊站起來跑向那座樓,從樓梯爬了上去。

二層是一家茶館,玻璃門上寫著店名,叫做“美洲豹”,門口有一部公用電話。禦手洗拿起話筒,遞到我手裏。

“趕緊幫我給淺草警署的後龜山警官打個電話!”

然後他自己卻走到陽台邊,手扶著欄杆,看起淺草寺裏的風景來。只見寺門口那個水泥砌成的小池子邊上,他那些渾身臟兮兮的朋友們還在舉著酒瓶狂呼亂喊,大口喝酒。

一陣陣風從淺草寺上空吹過,禦手洗的頭發在風中輕輕地飄動著。

“我看現在叫他不方便吧?後龜山先生正在睡覺呢………”

我嘴裏雖然這麽說,但還是撥了號碼。我扭頭看了禦手洗一眼,發現他正愣愣地看著前方,兩眼睜得大大的,嘴唇微張。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他呆呆注視著的是淺草寺方向,可那裏什麽都沒有。

“你在看什麽?”我問他。

“葫蘆形狀啊……”禦手洗嘴裏輕輕嘟囔著。

“啊?什麽?”

他說的話我完全聽不懂,因此我又朝他看著的方向望去,可是仍然什麽也沒有。

“什麽叫葫蘆形狀?”

“我是說水池,就是那個小池子。”

禦手洗滿臉不耐煩地用手指著那群流浪漢坐著喝酒的地方,他們的旁邊就是那個水泥砌成的小池子。

“噢,是它啊!”我這才明白他在說什麽。

“我怎麽直到現在才注意到呢?這正是我要尋找的最後的事實片斷。要是早點兒來這裏看看就好了。咦,什麽?你說後龜山先生正睡覺?趕緊告訴他,要是不想抓兇手的話,睡上一星期也沒問題。把他叫起來,問問他昨天晚上闖進舟屋先生家裏來的戴墨鏡的可疑男子,是不是臉上留著許多痘疤,說話聲音有點兒沙啞,兩顆大門牙中間缺了一小塊?你趕緊向他確認一下!”

話剛說完,禦手洗從欄杆邊上轉身,一陣風似的向樓下跑去了。

“喂,禦手洗你要上哪兒去?”

“我上池子那邊看看去,你還不快點兒打電話問問!”

我把話筒貼近耳邊,聽到對方有人接起了電話,於是我讓他叫後龜山來接,沒想到後龜山居然馬上來了。

“咦,剛才你不是說要睡幾小時嗎?”我問他。

“哦,剛才碰上些零碎事情,現在剛剛處理完,正想去睡覺,你的電話就來了。有什麽事嗎?”

“那正好。是這樣,禦手洗想讓我問你一點事。”

“什麽事?”

“他想問問,昨天晚上闖進舟屋先生家把他帶走的那名可疑男子,是不是身高大約一米七五,臉上有青春痘的疤痕,身體消瘦,聲音有點兒沙啞,而且門牙中間還豁了一個小口……”

“正是這樣!”我話還沒完,後龜山就大聲地回答。

“這些特征都能對得上?”

“跟你說的一模一樣。你是怎麽知道的?這個可疑男子是誰?”

“哦,這些我可……”

“禦手洗先生在你旁邊嗎?”

其實我剛才已經看到,禦手洗不知道在想什麽,又跑到那群流浪漢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