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哲瑞·雷恩先生的解答(第4/6頁)

“所以呢?”巡官的聲音沉了下來。

“我就要說到那裏了。”佩辛斯平靜地說,“上次威廉·塞德拉說,哈姆內特想毀掉文件。一旦哈姆內特在書房裏拿到文件,他會怎麽辦?立刻毀掉。用什麽方法毀掉呢?用火是最快最方便的。他一定是擦亮一根火柴,手裏拿著文件,開始把紙放在火苗上。”她嘆了口氣,“當然這只是從理論上說,沒多大意義,不過澄清了一個疑點。這解釋了哈姆內特手腕和手表上的斧痕的出現!因為如果就在哈姆內特正要把火柴湊近文件的當時,剛好被刀斧手碰個正著——他想解救文件,而不想摧毀文件——情急之下,他自然就會攻擊哈姆內特,使文件免於被火毀滅。因此他像閃電似的,揮起手上的斧頭砍向哈姆內特的手,一下砍在他的手腕和手表上,迫使破壞者松手放開文件和火柴。無疑,哈姆內特也奮起抵抗。掙紮間,刀斧手射殺了他。整個掙紮可能起自書房,刀斧手在那裏放下斧頭,慢慢地移向走廊,我們在那裏發現了哈姆內特的單片眼鏡,哈姆內特可能在那兒被射殺的……刀斧手把哈姆內特的屍體拖下地窖,不知道炸彈就在那裏,然後,如果在他揮砍哈姆內特的手腕之前文件還沒被毀的話,他拿起文件離開了屋子。從劈砍和掙紮的痕跡來看,刀斧手好像不計代價——肉搏、謀殺——要保存那份文件。”

哈姆雷特山莊坐落在懸崖上方,羅威全神貫注地在陡峭的道路上開著車。當他純熟地和彎曲的道路角力時,佩辛斯沉默不語。忽然間,莊園出現在眼前。車子穿過古怪的小橋,輪胎沿著碎石路歌唱著。

羅威皺著眉問:“即使這些都是實情,佩蒂,我還是不明白到底結果是什麽。兇手的蹤跡還是和從前一樣無從查找。”

“你這樣想嗎?”佩辛斯叫出來,她閉上眼睛,瑟縮了一下,像小孩吞咽苦藥似的,“這都很清楚了,清楚得和——原罪一樣!這人的特征——他的特征,戈登——屋裏發生的事情暴露了他的身份!”

兩個男人不解地看著她。他們此刻穿過大門了,徐徐駛下彎曲的車道。奎西小小的身影、像皮革般的臉孔從丁香花叢裏冒出來,眯了一下眼,然後綻開笑容,露出無數條皺紋。他招招手,跳到路上。

羅威停住車子。

“奎西!”佩辛斯聲音僵硬,在兩個男人之間微微站起身,“雷恩先生好嗎?”

“你好,薩姆小姐。”奎西神情愉快,“他今天好多了,謝謝,精神好多了。巡官,我正要去寄這封信給你呢!”

“信?”薩姆疑惑地說,“奇怪了。那就給我吧!”奎西交給他一個方形信封,他把開口撕開。

“信?”佩辛斯也很茫然,又坐回兩個男人之間,瞪著藍天看,說,“謝天謝地,他沒事。”

巡官本來在靜靜地看信,不久他的眉宇間凹下一條深溝,大聲念道——

親愛的巡官:

我相信佩辛斯已經結束恐怖的經歷回家了。我知道我的“特別聲明”會安全地把她帶回家。你在等待的時候,也許希望得知一些謎團——你在調查案件時一直深受困擾——的答案,借以分心。

主要的疑點,就如佩辛斯和戈登指出的,當然是為什麽一個像哈姆內特·塞德拉這樣明理、聰明、博學的人,想要摧毀一份出自莎士比亞不朽之手的親筆文件呢?——這文件如此稀罕珍貴,無法取代。我自己想辦法解開了這謎團,現在可以告訴你答案。

這份文件是寫給漢弗萊爵士的祖先的信,他原來是詩人親密的朋友。作者——莎士比亞——除了告訴他懷疑自己慢慢被毒死,事實上還提到了可疑的下毒的人的名字……這是一個非常奇怪的世界,莎士比亞指控的人名叫哈姆內特·塞德拉。巡官,哈姆內特·塞德拉正是塞德拉兄弟的直系祖先。

奇怪吧?如此一來,我們才明白為什麽一個學者,一個學識淵博的人,一個誠懇、智慧的古玩家,一個驕傲的美國人,會違背教育和科學方面的直覺,甚至不惜毀掉可能成為世上最珍貴的寶藏的東西,想要對世界隱瞞這件事情:莎士比亞——卡萊爾(3)贊嘆這位詩人擁有“最偉大的智慧”;本·瓊森說他“不只是一時的,而是世世代代的”——一個三百年來受到世人崇拜敬仰的人,被哈姆內特·塞德拉的祖先謀殺;更恐怖的是,這個先人和他的名字相同!有些人會在他的熱情裏找到一絲瘋狂,有些人不肯相信這件事;但是對祖先的驕傲和年老一樣,是無可救藥的疾病,在冷酷的火焰中兀自焚燒……威廉沒有被這種疾病傳染,他的科學精神戰勝了這些。但他還是免不了受到世俗的羈絆,要把文件據為己有,而不傳諸後人。本案中的第三個人,就是謀殺夜第一個也是唯一一次出現的主角,願意舍棄人命,為世界保存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