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95號州際公路(第2/5頁)

而我真正的專業領域不是亡靈,而是飛濺的鮮血,可這地方根本沒有那方面的線索。謀殺顯然發生在別的地方,屍體只是被丟在這座美麗著名的紀念碑旁邊。但我確定我妹妹德博拉肯定會指望我洞察出什麽有幫助的隱藏線索,所以我開始沿現場邊緣遊蕩,試圖找到一些其他法醫可能遺漏的信息。然而除了那堆穿著藍制服的凝膠狀爛肉,周圍根本沒有多少可查的地方。至於死者,貢特爾警員,已婚,三個孩子的父親。這時我看見安傑爾·巴蒂斯塔沿著現場周界緩慢前行,一絲不苟地尋找任何可做證據的細小碎屑,但顯然一無所獲。

忽然,身後一道亮光閃過,我有點兒吃驚地轉過身,看見卡米拉·菲格站在幾英尺外,手裏握著一台照相機。她臉漲得通紅,表情看起來有些愧疚。“噢,”她顫顫巍巍地咕噥道,“我不是故意開閃光燈的,很抱歉。”我眨眼看了她半天,一半兒是因為閃光的炫目沖擊,一半兒是因為她的話毫無意義。這時警戒線邊上的人堆裏擠出一個家夥彎腰拍了一張我倆對望的照片。卡米拉一激靈,快步跑到人行道之間的小草坪上,文斯·增岡在那裏找到一個腳印。她將相機對準腳印,我則轉過身。

“誰都沒看見。”德博拉突然出現在我的眉毛底下,這可比卡米拉的閃光燈嚇人多了,我的神經立刻做出反應,整個人像真見了鬼一樣跳起來,而那個孤魂野鬼就是德博拉。她看著我落回地面,一臉驚訝。

“你嚇到我了。”我說。

“我都不知道你也會被嚇一跳,”說完,她皺著眉搖搖頭,“這案子確實足以讓任何人毛骨悚然。這裏是市內人口最密集的公共區,這家夥竟然就這樣帶著屍體憑空出現,還把它丟在火炬雕像旁,然後開車離開?”

“他們大約在黎明時發現的屍體,”我說,“所以棄屍時應該還是黑天。”

“這地方永遠不會黑天,”她說,“路燈,所有這些建築,海灣市場,一個街區外好像還有個體育館,更別提這見鬼的火炬雕像。這玩意兒一天24小時都亮著。”

我環顧四周。以前我來過這裏很多次,白天晚上都有,這地方確實總是沐浴在周邊建築明亮的燈光下。況且旁邊就是海灣市場,再走一個街區則是美國航空公司,那邊甚至更亮,更繁華,更安全。當然,還得再加上這見鬼的火炬雕像。

但這裏還有一排樹,樹對面是人煙相對荒蕪的草地。我轉身望向那邊。見我轉身,德博拉瞅我一眼,皺著眉也跟著轉身看過去。

穿過樹林,越過火炬雕像另一側的公園,比斯坎灣的水面上,朝陽耀眼奪目。炫目的陽光下,一艘大帆船如帝王般滑過水面,駛向碼頭。這時一艘更大的機動遊艇從旁邊全速駛過,引得帆船隨著浪濤劇烈地上下起伏。一個不成形的念頭閃過我的腦海,我舉手一指;德博拉期待地看向我,接著,像在通知我們真活在卡通世界裏似的,又一道照相機閃光從警戒線那邊射出。德博拉瞪大眼睛,心裏儼然有了主意。

“狗娘養的,”德博拉說,“媽的坐船來的。當然!”她拍下手,環視四周,找到她的搭档。“嗨,杜瓦蒂!”她喊道。見後者擡起頭,她一邊招呼他過來,一邊快步朝海邊走。

“樂意效勞。”見妹妹飛速走向海堤,我默默說道,然後轉身去找方才拍照的人。可除了安傑爾,我誰都沒看到,而他正盯著一叢迷人的雜草,臉離地面也就6英寸。人群裏有人過於深入黃色警戒帶圍好的犯罪現場,卡米拉朝對方揮手示意,和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人說話。我轉過身,看著我妹妹跑向海堤,尋找兇手乘船過來的線索。那確實講得通;依據我自己的大量快樂經歷,我很清楚乘船幾乎可以幫你擺脫任何事兒,尤其在晚上。我說“任何事兒”,可不單單指情侶們偶爾在海上上演的無禮行為。追求嗜好的時候,我曾多次在船上搞定一切。思維狹隘的人可能對此覺得反感,但我很清楚這能確保我做任何事兒都不會被任何人看見。一位半超能精神病殺手自然也可以靠這種方法,拖著一大坨松軟的屍體繞過海灣,跨過海堤,進入海灣公園。

不過這裏是邁阿密,就算有人真看見了,也不會向警方報告。也許他們害怕自己成為兇手的目標,也許他們不希望警察發現他們沒有綠卡。現代生活就是這麽回事兒,甚至可能因為電視上的《流言終結者》正播到精彩的地方,他們想一直看到結尾。因此接下來大約一個小時的時間,黛比與她的小隊開始沿著海堤四處尋找那位“特殊路人”。

不出所料——至少,在我看來——他們沒有找到他或者她。大家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看見。海堤沿岸總會舉行不少活動,但這會兒正值上班早高峰,他們遇到的人不是準備去海邊哪個商店上班,就是去沿岸哪艘遊船上班,都不是值班熬了一夜的那些。而提心吊膽盯著黑暗看了整整一宿之後——或者就只是看了一晚上電視之後,那些人現在肯定已經回家享受來之不易的休息去了。但德博拉依然盡職盡責記下了所有夜勤保安的姓名與電話,然後滿面愁容地走回到我這裏,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錯,因為我讓她去找,可她什麽都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