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幽靈逼近我了

“離異,獨居。名叫梅麗莎。見鬼,等一下。”拉雷多警探翻開档案,粗手指滑過一行行資料。“啊,”他說,“艾麗莎,首字母A,艾麗莎·伊蘭。”他皺眉說:“這名兒起得有意思。”

我本可以當場指正他,畢竟一天前我才在便箋上寫過這個名字。但從技術上講,在他告訴我以前我都不該知道這事兒,所以我沒吭聲。況且根據我對拉雷多的了解,這家夥可不樂於聽從別人的指正,尤其是法醫部技術員的指正。但現在他負責小臟屋女性碎屍案,而且議會部門的政策規定,兇殺案需在24小時內著手調查。於是大家聚到一起,聽從他差遣。鑒於我是其中一員,因此我也在。

當然,大概不管怎樣,我都會找理由待在這兒。我太渴望線索,急著弄清究竟是誰幹出這等可怕之事。我比全警局任何人——比全球執法界任何人——都更想找到殺害艾麗莎的兇手,將其繩之以法。不通過邁阿密陳舊遲緩、技術落後、老態龍鐘的法律制度,而是自己找到他,再親手把他拖下去,拖向德克斯特黑暗的神廟與最終審判。我不安地坐在那兒,聽拉雷多敘述一遍大家均已知道的信息。結果是半點兒用沒有。

除了幾個新百倫跑鞋留下的腳印,他們沒找到任何切實的法醫證據。那些腳印的型號與尺寸還都十分常見。沒有指紋,沒有纖維,沒有任何線索,除了我那雙舊鞋——恐怕拉雷多以後還得雇一名非常優秀的潛水員才能找到它們。

我貢獻的那點兒飛濺的血液提供的線索同樣沒用。耐心等待許久之後,總算有人問道:“離異,是嗎?”拉雷多點點頭。

“沒錯,我派人找過她前夫,那家夥名叫伯納德·伊蘭。”他說。我頓時精神一振,不禁向前傾身。然而拉雷多聳聳肩,說:“不走運。那家夥兩年前就死了。”

之後他或許又說了些別的,可我沒聽進去。我悄無聲息地沉浸在震驚之下——艾麗莎的前夫兩年前就死了。我全身心地希望那是真的,但我十分清楚他離死還遠著呢,而且正試圖置我於死地。不過拉雷多是個相當優秀的警察,他要是說誰死了,肯定有個很好的理由認為那千真萬確。

我屏蔽掉警察們嗡嗡作響的沉悶討論,琢磨著那意味著什麽,然後想到兩種可能。要麽目擊者不是艾麗莎·伊蘭的前夫——要麽他設法偽造了自己的死亡。

他沒理由編造一整套虛假生活,還花幾個月的時間抱怨“A”與離婚的事兒。他曾清楚地看見我在她家院子裏看那輛本田車——當時房子裏的喊聲想必就是他在和艾麗莎吵架,我還看見他回屋的背影。因此我不得不相信事實擺在眼前:他確實是艾麗莎的前夫,也確實殺了她。

這表示他騙過了警察,讓他們認為他已經死了。

偽造自身死亡最難的地方在於如何偽造屍體:你必須提供一個現實場景,一個逼真的犯罪現場,還有一具令人信服的屍體。做到萬無一失很難,成功的更是鳳毛麟角。

但是:

一旦搞定最初裝死的部分,被哀悼、下葬之後,事情就簡單多了。事實上,偽造死亡前的兩年,伯納德已專職從事文書工作。而在21世紀,文書工作自然意味著電腦工作。你需要破解幾個基礎信息庫,植入自己的假信息——其中一兩個很難破解,但我不想解釋我為什麽知道。不過一旦突破網絡防禦,你只需寫入一兩行新信息或者替換一些……

有可能做得到,雖然很難。但我想我應該做得到,只是有些棘手。想到目擊者與他的電腦能力提升了幾個等級,我可不覺得開心。

散會時,我依然郁郁寡歡。我帶著渺茫的希望而來,以為能找到一粒線索的碎屑,再順勢查出目擊者這塊大面包。可如今渺茫的希望也徹底破滅,我再次徒勞而返。懷抱希望向來不是什麽好主意。

好在我還有個極小的優勢。我匆忙趕回到電腦前,查看檢索進度如何。我先深入檢索一遍伯納德·伊蘭,之後又查了伯尼·伊蘭。官方記錄大多已被刪除,取而代之的是“已故”二字。無論他現在叫自己什麽名,這一步確實做得幹凈利落。

但我依然找到幾篇提及伯尼·伊蘭的報道。他曾在小聯盟棒球俱樂部“雪城酋長”隊擔當三壘手。這家夥顯然是個力量型擊球手,可惜從未打中過弧線球,也沒能進入職業總會。一個半賽季後,他離開了球隊。我甚至還找到一張他的照片。照片上一個身穿棒球制服的人在朝投手揮棒。照片很模糊,有點兒失焦。我雖然看得出他確實有張臉,可幾乎說不清他長什麽樣,連他有幾個鼻子都看不清。而別的網站都沒有伯尼的照片。

就這些,無別處可循。我知道目擊者打過棒球,擅長電腦,可以幫我將範圍縮至百萬人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