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幽靈逼近我了(第2/3頁)

隨後幾天我一直汗涔涔的,不光因為夏天到了,氣溫升了一級,還因為德克斯特始終戰戰兢兢,全天候、“全明星”、全身心地處在恐慌之中。我終日神經兮兮、心煩意亂,一心覺得未知的家夥正朝我撲來,企圖打我個措手不及,繼而無法專心做事兒。我不得不保持警惕,做好萬全準備——可我該怎麽做?做什麽?危險在何時何地?既然我不知道何時、為什麽、針對誰,我又如何知道自己該做什麽?

可我不得不準備好,無時無刻,無論醒著還是睡著。這任務讓我無法忍受,讓我心靈的車輪瘋狂旋轉,去不了別處,只能進一步深入恐懼。在我瘋狂的妄想之下,耳邊每一聲腳步都成了他。他手持路易斯維爾球棒,悄然溜到我身後圖謀不軌。

就連文斯·增岡都注意到我的異常。事實上他很難注意不到,因為每次他一咳嗽,我都會像只被燙到的貓一樣跳起來。“小夥子,”他坐在實驗室另一端的筆記本後面對我說,“你實在太緊張了。”

“工作太投入。”我回道。

他搖搖頭:“那你需要再多參加些聚會。”

“我結婚了,還有三個孩子和一份高要求的工作,”我說,“我不參加聚會。”

“聽聽前輩的智慧,”他模仿陳查理26的語氣說,“人生苦短,難得一醉,坦誠相會。”

“賢者的忠告,大師,”我說,“或許我今晚可以試試,在童子軍聚會上。”

他嚴肅地點點頭。“好極了,教教那些年輕人,他們將會受益匪淺。”他說。

其實今晚我真的要去參加每周一次的童子軍聚會。這個活動科迪已經參加了一年,雖然他一直不喜歡。但我和麗塔都覺得這對他有好處,說不定能幫他克服靦腆。盡管我知道帶他克服靦腆的唯一方法無疑是給他一把刀和一些用於試驗的活物,但我覺得我最好避免和他媽媽談論這個話題,參加童子軍是最好的替代品。況且我確實覺得這對他有好處,可以幫他學習如何表現得像個真正的人類男孩兒。

所以晚上下班回到家,我匆匆吃掉前一天剩下的熱帶風味雞肉,趁麗塔還在廚房忙碌,便給科迪套上他的藍色童子軍軍裝,把他推上車。每次穿這身衣服,他的眼中都帶著幾乎難以抑制的怨恨。在他看來,穿著下身是短褲的制服不僅是一種可怕的時尚,還是對被迫穿衣者的羞辱。但我勸他說參加童子軍可以有效學習如何融入集體,並試圖讓他明白這種訓練與學習如何放置屍體殘骸同樣重要。如今這活動他已經參加了一年,從未有過任何公然的實際抗拒。

今晚規定在小學集合,我們到達時離開始還有幾分鐘,於是我們靜靜坐在車裏等待。科迪喜歡直到聚會馬上開始才進去,大概對他而言融入人群依然是種不太愉快的任務。因此大多時候我們都會一起坐著,偶爾交流一兩句。他從不多說話,但每句都值得一聽,雖然一句只有兩三個字。我一向不喜歡陳詞濫調,但我得說我們之間有某種緣分。盡管今晚我正忙著尋找潛伏在暗影中的危險,但假如科迪要背誦全本的《愛經》給我聽,我也不會不聽的。

幸運的是,他似乎不想說話,只是注視著其他走下車的男孩兒,看著他們走進學校。有些孩子是和父母一起來的,有些則是自己來的。是的,我也在認真觀察他們。

“史蒂夫·賓德。”科迪突然說了一句,我下意識地一激靈。科迪饒有興趣地看著我,然後指了指一個一字眉的大塊頭男孩兒。那孩子昂首闊步走過車旁,進入學校。我看向科迪,揚起一邊眉毛;他聳聳肩,說:“仗勢欺人。”

“他挑中你了?”我問,他又聳聳肩。然而不等我得到什麽切實的回答,我忽然感到後頸傳來一陣詭異的瘙癢,同時覺得內心深處哪裏有些不對勁兒。我回頭看向身後,幾輛車駛進停車場,在附近幾個車位停下,看不出有任何兇險,也沒有任何觸動黑夜行者的異常跡象。不過是幾輛小型車和一輛車齡至少15年的老凱迪拉克。

一瞬間,我懷疑會不會其中哪一個是他,我的幽靈,他已經逼近我——因為潛意識在隱隱刺痛,通知我的思維。不可能——可我依然看得很仔細,看著那些車一輛輛停下。大多是城郊通用車,每周都會看見。只有那輛凱迪拉克與眾不同。我看著它停下,看見一個矮胖的男人走下車,隨後下來一個胖小子。再尋常不過的畫面,完全符合你的期待。不存在任何異常與威脅。他們走進學校,沒扔手榴彈,也沒到處放火。我目送他們走進校門,那個矮胖的男人根本沒看我,只是單手扶著男孩兒肩膀,讓他安心,帶他進去。

不是他,他就像看上去那樣,不存在別的可能,就是一個帶孩子參加童子軍的人。我竟然會覺得幽靈知道我今晚在這兒,還為了接近我臨時找了個男孩兒。太愚蠢了。我深吸一口氣,試著甩開愚蠢。無論出什麽事兒,都不可能在這裏,在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