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球騙局(第4/5頁)

附記(由安斯沃思先生執筆):剛過去的九個小時無疑是我一生最激動的時刻。我無法想象還有什麽事能比這樣一次驚險而新奇的冒險活動更使人得以升華。願上帝保佑我們成功!我祈求成功並非為了我個人微不足道的生命安全,而是為了人類知識的緣故,為了這一成功的深遠意義。但沒想到建立這一功績卻是如此明顯地可能,以致我唯一的驚嘆就是在此之前人們為何一直顧慮重重,不敢一試。只需要眼下幫助我們的這樣一場大風,假設這樣的一場風把一只氣球向前刮四五天(這些風常常持續更久),那從此岸到彼岸的越洋飛行就可以輕易成功。對於這樣一場疾風來說,浩瀚的大西洋不過是一個湖。此刻,給我印象最深的現象莫過於籠罩著下面大海的無以復加的寂靜,盡管此時的大海正波濤洶湧。波濤的聲音天上一點兒也聽不見。遼闊無邊的大海毫無怨言地扭曲翻滾。小山般的巨浪使人想到無數啞然無聲的巨魔徒然地在痛苦中掙紮。對我來說,一個人活上這麽一個銷魂蕩魄的夜晚,勝過庸庸碌碌地活上一個世紀。我不願為平平淡淡的一百年而放棄這份狂喜。

7日,星期日(梅森先生執筆):今晨風速由十節降低到八九節(對海面船只而言),也許每小時把我們往前送30英裏或多一點。但風向已大大偏北。此刻,在夕陽西下的時分,我們主要靠螺旋和舵保持著正西航向,它們的功能都發揮得極好。我認為設計完全成功,任意朝任何方向(除正面逆風之外)的空中航行從此再也不成其為問題。我們不能迎面抗拒昨天那樣的大風,但如果必要,我們可以憑升高而擺脫其影響。至於面對一般的強風,我確信我們能憑著推進器保持自己的航向。今天中午曾靠拋壓艙物上升到約25000英尺的高空。那樣做的目的是想尋找更偏西的氣流,但高空並沒有發現比我們此刻正處於其中的更有利的風向。即便這次航行會延續三個星期,我們也有足夠的煤氣飛越這個小小的池塘。我對航行結果沒有絲毫擔憂。困難一直被不可思議地誇張和誤解。我現在能選擇氣流,而即使我發現所有氣流都是逆向,我也可以憑推進器保持一種還算過得去的行進。我們迄今未遇上任何值得記錄的事變。今晚天氣可望晴朗。

附記(由安斯沃思先生執筆):我沒有多少補充,除了那個(對我來說非常出人意料的)事實:在相當於科托帕希火山[2]海拔的高度,我既沒有感到很冷,也沒有感到頭痛或呼吸困難。我還發現梅森先生、霍蘭先生和埃弗拉德爵士都沒有什麽異常反應。奧斯本先生訴說過胸悶,但這種感覺很快就消失。白天我們一直以極快的速度飛行,我們現在肯定已經飄過了半個大西洋。我們曾越過二三十艘各種類型的船只,似乎船上的所有人都又驚又喜。乘氣球飛越大洋壓根兒不是一樁千難萬險的業績。未知之事總被視為宏偉之舉。備忘:在25000英尺的高度,天空看上去幾乎一團漆黑,星星清晰可見,同時海面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呈凸面,而是絕對地並且非常明顯地呈現凹面[3]。

8日,星期一(梅森先生執筆):今晨推進器的傳動鋼軸又給我們添了點麻煩。該軸務必徹底改造,以免造成重大事故。我說的是那根鋼軸,不是螺旋翼。後者不可能再被改進。整個白天一直刮著穩定而強勁的東北風;迄今為止命運似乎一直對我們很關照。剛要天亮之前,我們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感到過一陣驚恐,當時氣囊裏發出奇怪的聲音並一陣震動,整個飛行器隨之明顯地往下一沉。這些現象的原因是,由於大氣的溫度上升,引起氣囊裏的煤氣膨脹,結果崩裂了夜間凝結在骨網架表面的冰粒。朝下面過往的船只拋下過幾個瓶子。看見其中一個被一條大船撈起,從外觀看,那條大船好像是一條紐約的定期郵輪。力圖辨認出船名,但未能弄清。奧斯本先生的望遠鏡辨認出似乎是“亞特蘭大號”。此刻是深夜十二點,我們仍然以極快的速度朝偏西方向飛行。今夜海上的磷光格外燦爛。

附記(由安斯沃思先生執筆):現在是淩晨兩點,海上幾乎風平浪靜,這是據我所能做出的判斷,但這一點很難斷定,因為我們正乘風急速前行。自從離開威爾沃爾莊園後我就沒睡過覺,但我現在再也支持不住了,我得打個盹兒。我們離美洲海岸不會很遠了。

9日,星期二(安斯沃思先生執筆):下午一點,我們清楚地看見了下方的南卡羅來納海岸。這道巨大的難題終於被解決。我們已經越過大西洋,乘一個氣球順順當當並輕輕松松地越過了大西洋!感謝上帝!從今以後誰還能說有什麽事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