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頭人的故事(第2/4頁)

“請原諒我,舒爾托先生。”摩斯坦小姐說道,“您請我來這裏是因為您對我有話講,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希望咱們之間的談話盡量簡單一些。”

“不過至少也要占用一些時間,”他答道,“因為我們還要一起到諾伍德去找我的哥哥巴索洛謬。我們都得去,希望我們能夠勝過他。對於我認為合乎情理而采取的措施,他卻認為不怎麽樣,所以他對我很是不滿,昨天晚上我們爭論了很久。你們實在想象不到他憤怒的時候,是個多麽難以對付的人。”

“如果咱們一定要去諾伍德,那咱們是不是應該馬上動身?”我忍不住插了一句。

他一直笑到耳根發紅,然後才說:“這可不太合適,如果貿然陪你們前去,我真不知道他會說些什麽呢。不能這樣,我必須先作好充分的準備,把我們各自的處境先說一說。我要告訴你們的頭一件事就是,在這件事裏,還有幾個問題連我自己都沒有弄明白呢。我只能把我知道的一些事實講給你們聽。

“我的父親,你們也許能夠猜想到,就是當初印度駐軍裏的約翰·舒爾托少校。他大概是在十一年前退伍以後,才搬到上諾伍德的櫻沼別墅居住的。他在印度的時候發了大財,帶回一大筆錢和一批珍貴的古董,還有好幾個印度仆人。有了這些優越條件,他就買下一幢房子,開始過起優裕的生活。我與巴索洛謬是雙胞胎兄弟,我的父親只有我們兩個孩子。

“對於當初摩斯坦上尉失蹤一事在社會上引起的轟動,我記憶猶新,詳細情況還是我們從報紙上看到的呢。由於我們都知道他是我父親的至交好友,因此經常在他面前無拘無束地談論這個問題。有時候,他也與我們共同推測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我們一點兒也沒有想到這件事的所有秘密其實藏在他的心裏——只有他清楚阿瑟·摩斯坦的結局。

“可是,我們也確實知道有一些秘密——一些恐怖的事——在我父親的心裏積存。他平時不敢單獨出門,他還花錢雇了兩名拳擊手為櫻沼別墅把守大門。今天為你們駕車的這個威廉就是其中之一,他過去曾是英國輕量級拳擊冠軍。我的父親從不對我們說他所懼怕的是什麽,他似乎對裝有木腿的人格外戒備。有一次,他用槍擊傷了一個裝有木腿的人,後來才知道,這個人是來招攬生意的普通商販,我們賠了一大筆醫藥費才把這件事平息。我和哥哥原本以為這不過是因為我父親一時沖動罷了,可是後來經過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終於使我們改變了原有的看法。

“1882年春天,我的父親收到了一封來自印度的書信,對他來說,這封信可絕對是一個重大的打擊。他在早餐桌上看完這封信以後差點兒暈倒,從那天開始他就一病不起,一直到他去世。至於這封信的具體內容是什麽,我們一直不清楚,可是當他拿著這封信閱讀的時候,我從旁邊瞥見信很簡短,字跡十分潦草。我父親多年以來一直患脾臟腫大的病,這一下,他的病情很快就惡化了。到了四月下旬,醫生斷言他已經沒有多大希望了,於是讓我們到他床前聽他最後的囑咐。

“我們進入房間的時候,他正靠在高枕上,呼吸十分急促。他讓我們把門鎖好,然後到病床兩側來。他緊緊地握著我們的手,由於痛苦難忍再加上情緒激動,他斷斷續續地向我們講述了一件驚人的事情。現在我就試著用他自己的話向你們復述一遍。

“他說道:‘在我臨死之際,有一件事像一塊巨石一樣壓在我的心頭,這件事就是我對待摩斯坦孤女的行為實在令人遺憾。我由於一時不可寬恕地產生貪念,使她沒有得到這些珍寶——其中最起碼有一半應該屬於她。可是,我自己也沒有動用過這些財寶——貪婪實在是愚蠢至極的行為。只要知道這些寶物藏在我的身邊,我的內心就會感到滿足,再也舍不得把它分給別人。你們看,在裝著金雞納霜的藥瓶旁邊的那串珍珠項圈,雖然是我專門為了送給她而特意找出來的,但就是這個東西我也難以割舍。我的兒子,你們應該公平地把阿格拉寶物分給她。不過,在我死之前千萬不要給她——就是那個項圈也不能給,因為就算是病重到我這種程度的人,沒準兒也會痊愈呢。’

“他接著說道:‘我要讓你們知道摩斯坦是怎麽死的。長期以來,他的心臟就很衰弱,可他從來沒有告訴過別人,只有我清楚。當初在印度的時候,我與他經過一番奇遇,得到了一大宗寶物。我把這些東西帶回了英國。摩斯坦抵達倫敦的那天晚上,就到這裏來索要他應得的那一部分。他從車站步行來到我這兒,是已經死去的忠心耿耿老仆人拉爾·喬達開門請他進來的。我們由於對平分寶物產生意見分歧,爭論得非常激烈,摩斯坦怒氣沖沖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隨後突然用手捂住胸口,臉色陰暗,並向後跌倒,頭部撞在寶箱的一角。當我俯下身來準備扶他起來的時候,令我感到無比驚恐的是,他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