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地上的慘劇(第5/6頁)

“胡須!胡須!這個人留著胡須!”

“胡須?”

“這個人不是亨利爵士,他是——啊,他是我在石屋時的鄰居——從王子鎮逃出來的那個罪犯!”

我趕緊把屍體翻了個身,鮮血順著胡須滴答下來,但他的胡須依然對著清冷、明亮的月亮翹著。當我看到那突起的額頭和像野獸似的深眼窩之後,就立刻得出了肯定的結論,這確實是我那天晚上看到的那張臉——在蠟燭光的照耀下,他從一塊巨石後現身——除了逃犯塞爾丹,還能是誰?

我立刻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亨利爵士曾對我說過,他把自己不需要的衣服全都送給了白瑞摩管家。一定是白瑞摩管家把衣服送給了塞爾丹,死者身上的帽子、襯衣、靴子——都是亨利爵士曾經穿過的。這可以說是又一出悲劇了,不過按照法律的規定,他的死至少沒有那麽大的冤屈。我把心中所想對福爾摩斯說了一遍,然後就開始不停地感謝起上帝來了,說實話,心中的喜悅、激動已經讓我變得熱血沸騰了。

“這麽說,讓這逃犯倒黴的是這身衣服嘍,”福爾摩斯說道,“事情已經很清楚了,獵狗肯定在事先聞了亨利爵士身上的某件東西的氣味,然後被主人放出來開始追蹤——你還記得亨利爵士在倫敦的旅館中被偷走了一只皮鞋嗎?這個人身上有亨利爵士的氣味,所以才被獵狗狂追,最後摔死在了這裏。但有一點讓我感到很奇怪:在這麽黑的夜晚,塞爾丹是怎麽知道有獵狗在追他呢?”

“或許是他聽到了獵狗的叫聲吧。”

“如果只是在沼澤地裏聽到了獵狗的叫聲,對一個殘暴的逃犯來說,是不可能讓他感到如此恐怖的,更不要說冒著被抓捕的危險來呼救了。從他的呼救聲中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他知道獵犬在追他,然後拼命地逃跑,而且跑了很遠的一段距離。可他又是如何知道這一點的呢?”

“除了你說的這件事,我認為還有一件事值得我格外關注:如果我們的推斷是準確無誤的,這只獵犬為何……”

“現在我不想去推測任何事情。”

“啊,我的意思是說,這只獵犬為什麽恰好在今晚被放出來了呢?我認為獵狗的主人不會永遠讓它在沼澤地裏亂跑的。除非斯特普爾頓知道亨利爵士會單獨到某個地方去,否則他是不會輕易把獵狗放出來的。”

“在這兩個問題中,我覺得我那個問題更難回答,你的疑問也許不久就能夠得到答案了,但是我的困惑可能將是一個永久的謎團。還是想想如何處理眼前這位可悲的逃犯的屍體吧?我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這裏成為狐狸和烏鴉的食物啊!”

“我的建議是:先把屍體放在一間小石屋裏,等明天再想辦法通知警察。”

“這是個好辦法,我相信咱倆的力氣是能擡動他的。華生,你看那是誰?真是個膽大包天的家夥!千萬別在他面前表現出懷疑的態度,一句懷疑的話都別說,要不然,我的全盤計劃就會泡湯了。”

順著福爾摩斯的眼神,我看到有個人從遠處向我們走了過來,那個人的嘴裏叼著一支忽明忽暗的雪茄。在皎潔的月光下,我一眼就認出了擁有短小精悍身材的生物學家,他的腳步非常輕快,似乎按捺不住內心的得意。他看見我們站在那裏,先是停了一下,然後接著走向了我們。

“是不是您啊,華生醫生?沒想到會在這樣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刻遇見您。哦,我的上帝,這是幹什麽呢?是不是有人受傷了?哦,不,請不要對我說受傷的是我們的朋友亨利爵士!”他急忙從我們身邊走過去,彎腰去看那死人,這時,我看到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夾在兩根手指中間的雪茄也掉在了地上。

“誰……這……是誰?”由於過度吃驚,他竟然變得有些口吃了。

“他叫塞爾丹,就是從王子鎮逃出來的那個罪犯。”

斯特普爾頓扭過頭來看著我們,臉上現出了灰白的顏色,可以看出,他正在極力地克制自己內心的惶恐和失望,同時,他的雙眼又死死地盯住了福爾摩斯和我。

“我的上帝!這真是太讓人吃驚了!這個人怎麽會突然死掉的?”

“看起來,他應該是不小心從上面摔下來,掉在了這些巖石上,結果脖子被扭斷了。當時,我正在和我的朋友散步,突然聽到了一陣叫喊,跑過來以後,就發現了他的屍體。”

“我也是聽到有人叫喊才跑過來看看,我實在是擔心亨利爵士。”

“為什麽只是為亨利爵士一個人擔心呢?”我顧不上考慮福爾摩斯的囑咐了。

“因為之前我約他到我家來做客,但是他並未赴約,我就有點擔心,所以當我聽到沼澤地裏有人在叫喊時,就不禁為他的人身安全感到恐慌了。”他的目光從我的臉上轉向了福爾摩斯,“除了人的叫喊聲以外,您就沒有聽到什麽其他的聲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