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赫的委托人(第5/10頁)

“但我確定,她不可能什麽事情都知道,”溫德小姐說,“他不僅僅只有那件轟動社會的謀殺案,我還知道他還幹過另一兩件謀殺。他常常用他那種屢試不爽的柔和腔調提到某個人,然後盯著我的眼睛說:‘他這個月死了。’這都不是空話。可我當時也並不在意——你們知道,那個時候我也瘋狂地愛著他。他那時的行為和現在對付眼前這個可憐的傻瓜無異!但其中的一件事還是深深地震動了我。沒錯,天啊,如果當時不是再次聽信他那又狡猾又甜蜜的嘴皮子的拼命解釋和安慰,當天夜裏我就會離開他。他有個帶鎖的黃皮日記本,外面還標著他的金質家徽。現在想來,他那天夜裏應該是喝醉了,否則我又如何能看到那個東西。”

“什麽樣的日記本?”

“福爾摩斯先生,也許你想不到,他收集女人,而且十分自豪,那些女人就像他收集的蝴蝶標本一樣。一切都被他寫進那個本子裏面了,包括像片、姓名、細節,以及和這些女人有關的所有事。這是一本下流的、記錄獸行的日記,所有人——即使他來自下層的平民窟,也絕對幹不出這樣的獸行來。可阿德爾伯特·格魯納就是這麽混蛋。‘被我毀滅的靈魂’,他那個本子皮上完全可以說這樣的話,絕對毫無顧忌。但是,這只是題外話而已,這個本子對你能有什麽用,而且就算有用你也拿不到它。”

“本子藏在什麽地方?”

“我現在又如何能知道它在哪裏呢?我和那家夥已經分開一年多了。我只是知道當時它放在了什麽地方。在很多方面他都如同一只整潔而精細的貓,或許它還被放在他書房的一個舊櫃櫥的格子裏。他的住宅你知道嗎?”

“我曾去過他的書房。”

“天啊,你不是今天早上才開始接受這個工作的嗎,那你的進展可真是飛快啊。格魯納這家夥終於遇到可怕的對手了。擺有瓷器的那間房就是外書房——一個大玻璃櫃子坐落在兩個窗子之間。內書房由他的書案後面的一個門通過,那是一個他擺放文件的小房間。”

“他就不怕丟東西嗎?”

“他很少有膽怯的時候,即使是最恨他的敵人也會這樣認為。他的自衛能力極為出色。室內還有防盜警鈴。而且,那裏有什麽能偷的呢,難道要偷那些沒用的瓷器?”

“是沒什麽用,”欣韋爾就像個專家般地插嘴說道,“這種既不能融化又無法出賣的東西是最不受收買贓物的人歡迎的。”

“很好,”福爾摩斯說,“這樣吧,溫德小姐,要是明天下午的五點鐘你能趕來這裏,我會考慮要不要遵照你的建議讓你和那位小姐見面。你的合作讓我非常欣慰。而且,我想我的主顧也會大方地把你……”

“不用說了,福爾摩斯先生,”那個年輕女人大聲對我的朋友說道,“我絕非為錢而來。我如果能親眼看到那個人被毀掉,那就是對我最好的報酬了,我會願意在他臉上再踩一腳的。這就權當是我的工資好了。只要你還辦理這個案子,明天哪怕任何一天來都行。胖子知道我住在什麽地方。”

一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我受邀去斯特蘭大街的餐館裏吃飯時我才終於又看到了福爾摩斯。我問了問他安排見面的情況,他聳聳肩膀,然後告訴了我事情的經過,我記錄了下來。他那天的敘述有些生硬和簡單,我必須稍加編輯,那件事的本來面貌才能顯露出來。

“安排見面的事倒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福爾摩斯說,“這位小姐應該是為了彌補他和父親在終身大事上的不快,就打算在這些次要事情上盡量表現得順從她父親一些。將軍打來電話告之一切順利,暴躁的溫德小姐也準時來了,於是我們就在下午五點半左右雇了一輛馬車前往老將軍的住所——貝克萊廣場104號。那座灰色的倫敦古堡是莊重而令人生畏的,堪比教堂。我們在仆人的引領下走進一間掛著黃色窗簾的很大的會客室,在那兒,小姐已經在等著我們了,她莊嚴而鎮定,就像是山裏的一座雪人般冰冷得令人不敢逼視。”

“華生,為你形容她的樣子是非常難的,或許在案子結束之前你應該能夠見到她,那你的詞匯就能用得出來了。她很美,但那種美似乎是一個懷揣上界的極端信徒所具備的仙女的美。我也只曾在中世紀大師的畫裏看到過這種美。我很難想象一個野獸般的混蛋是如何把自己的魔爪伸向這樣一個只該存在於上界的人身上的。你也許早就知道相反的極端之間能夠互相吸引的現象,例如肉體對精神的誘惑,野蠻人對天使的吸引。但我想說沒有任何事比我們目前的案子更讓人詫異的了。

“我們的來意她當然非常清楚——那個流氓的預防針打得非常不錯。或許只有溫德小姐的同來讓她微微有些吃驚,但她還是招呼我們坐下,那樣子就如同一個可敬的女修道院長在招待兩個乞丐。華生,如果你想讓自己的腦袋充實一下的話,不妨好好向維奧萊特·德·梅爾維爾小姐學習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