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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楓在伯朗應答之前出聲,她拉過椅子坐在了波惠的對面,“這個,放在哪裏好呢?”坐下後,她又從拎著的紙袋裏取出四方形的包裝盒。

“上面寫著‘虎屋’呢,莫非是……”

“當然是羊羹。”

楓精神抖擻地回答,相對地,波惠卻有些掃興地板起了臉。

“就算對方是老人,也不能隨便判斷就愛吃甜的,畢竟還有為了健康而控制糖分攝入的老人。”

“啊,對不起。”楓想把包裝盒塞回去。

“沒事,放著吧,總有人會吃的。”波惠不客氣地說教了一通,又看著楓的臉問,“明人什麽時候回國?再怎麽說要忙工作,父親病危都不回來算是怎麽回事?”

“啊,對不起,現在正在開拓新業務,所以怎麽都沒法離開西雅圖,所以您就把我當成明人君,有任何事都請吩咐我。”

“哼……”波惠輕蔑地哼了一聲。

“明人也真是的,什麽聯系都沒有就突然把媳婦送過來,虧他做得出這種事,看來他是很討厭我們啊。”

“不是討厭,說到底就是工作很……”

波惠擺擺手打斷了楓的話,又問:“你們什麽時候結的婚?”

“去年年末。”

“入籍了沒?”

“還沒。”

“還沒嗎?”伯朗坐著問,“第一次聽說。”

“因為你沒問。”

“但一般說結婚,就等於是入籍了吧。”

“在日本是。但我們是在美國辦的婚禮,和入籍無關。”

“話是這麽說,但這裏是日本。”波惠的語氣平和,“如果沒有入籍,就會有人不承認你是正式的妻子。”

“明人君說到這裏以後就立刻辦手續。”

“那樣就好了。現在爭端就已經夠多了,要是獨生子再有個沒登記的妻子,事情就更麻煩了。”

伯朗不由得對她說了半截的話有了反應:“爭端是指……”

波惠眼神銳利地瞪向他:“你不是和矢神家斷絕關系了嗎?”

“是的。不好意思,是我這個外人多嘴了。”伯朗撓了撓腦袋,把視線轉向病床,“不過既然我是來探病的,那麽問一下患者的狀況還是可以的吧?他現在是什麽情況?”

“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睡睡醒醒的情況,也沒有做什麽積極治療,差不多就是靜靜地等待那一天的到來。主治醫生也說他隨時都有可能斷氣。”波惠淡淡地說道。

“照料他的人是……”伯朗用手心對著波惠,話到嘴邊卻停了。

波惠呵呵苦笑。

“你就從來沒叫過我一聲‘姑媽’,所以現在都在煩惱不知道該怎麽叫我,沒錯吧?”

正如波惠說的那樣,伯朗縮了縮脖子。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們都已經是一把年紀的人了,叫我名字也無妨。難道說,你忘了我的名字?”

“怎麽會?!”伯朗說著清了清嗓子,感到自己的臉發僵。

“照顧他的人就只有波惠女士一個嗎?”伯朗開口問。

“是的。”她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哥哥身體好的時候,有的人明明受了他百般照顧,最近卻連探病都不來,薄情寡義的東西。”

伯朗不知道該怎麽作答,只是附和道:“是這樣嗎?”

正當三人都陷入沉默時,從病床上傳來輕微的衣服摩擦聲。波惠伸長脖子看過去,然後起身說:“他好像醒了。”

伯朗也起身走近病床。楓也走到一旁。

“哥哥,能聽到嗎?伯朗先生來探望你了,是伯朗先生噢,知道是誰嗎?”波惠提高了說話的音調,湊在康治的耳邊呼喚。

康治微微地睜開了眼瞼,頭略微動了一下。雖然他看起來幾乎沒有表情,但那雙眼確實像是在捕捉伯朗的身影。

然後他的嘴唇動了,雖然沒有聲音,但從口型可以看出他是在說“伯朗君”。

“久疏問候。”伯朗低下了頭。

康治的眼皮痙攣似的抽動著,看到他這個反應,伯朗理解為他很高興。恐怕他連控制自己面部神經的力氣都沒了吧,即使這樣,他還是在努力想要表達他此刻的心情。

“還有呢,”波惠再次在康治的耳邊說話,“伯朗先生把明人的媳婦帶來了,據說明人結婚了。”

康治的眼皮再次震了震,隨後那雙黑色的眼眸像是在找尋什麽似的左右晃動。

“就是這邊這位女士。”伯朗稍稍離開病床,讓楓站上前。

就在下一瞬間,楓像癱倒似的跪在了病床邊。

“公公,”只見她把頭湊向康治喊他,“我叫楓。啊,真是太感激了,竟然能見到明人君的父親。”

聽到她唱戲一樣的台詞,伯朗嚇了一跳,同時也對上了波惠的目光。她看起來似乎也很吃驚,但動搖的神色很快就從她的臉上消失了。

“真是太好了,哥哥,這樣你就沒有遺憾了吧。”她對康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