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主人公為您說明故事的設定

在剛上小學的時候,我便意識到了自己的這種“體質”。盡管如此,這並不意味著我的“體質”是從那個時候才開始的。我想,這應該是與生俱來的東西。雖然我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在意識尚未建立起來的幼兒時代,大概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只是那個時候我沒有意識到罷了。

我叫大庭久太郎。盡管如此,卻幾乎沒什麽人叫我久太郎。大多數人都會叫錯我的名字,叫成Q太郎。再加上我姓大庭,所以大家都會叫我小鬼Q[1]。

這種名字大概只有上了年紀的人才會喜歡吧。這種在昭和四十年代[2]大紅大紫的國民漫畫主人公的名字,在我們的時代顯得十分陌生。不管怎麽樣,我不喜歡自己的名字被人拿來開玩笑。

我今年十六歲。在安槻市私立海聖學園上學。海聖學園是一所完中[3],大學升學率很高,在縣內也是數一數二的學校。因此,只要穿上私立海聖學園的校服上街,便會吸引大部分成年人的目光,那種表情好像在說“真了不起啊”。雖然我原本想去市內的公立高中念書,但是由於媽媽“希望”——或者說是“命令”——我還是繼續在海聖學園念書。我參加了高中部的入學考試,並且順利通過。

聽我這麽一說,想必各位十有八九都會異口同聲地誇我“腦瓜真聰明”吧,不過說實話,我的腦瓜真沒有那麽靈光,反而相當地不好使。每個學年裏,我的成績一直穩坐年級最後幾名,這便是明證。

好學生考進名校後便以為進了保險箱,或者由於逆反心理作祟,變得好逸惡勞,由此導致學習成績一落千丈的事情雖然時有發生,但我的情況卻與之不盡相同。我的腦瓜打小就不太好使,可為什麽還能考上偏差值[4]這麽高的學校呢?實際上,這都是拜我的那種“體質”所賜。

各位要是向別人問起我的話,有一句話肯定會經常聽到。那就是“那孩子長得很老成,顯得比實際歲數大”。和我聊天的時候,各位肯定會有一種感覺,覺得自己仿佛正在和一位坐在走廊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小口小口抿著粗茶的老人聊天,以至於自己也會忍不住想啃上幾根當茶點用的蘿蔔幹。

我不得不承認,這種說法實在是一針見血。雖說我在生物學的意義上才十六歲,不過我的心理年齡大概已經有三十歲或者更老了。為了慎重起見,我先在此說明一下,以上的那些話絕對不是什麽修辭手法,那絕對是可以通過計算得出的確切數字。

最先讓我意識到自己這種“體質”的契機是一次吃飯的時候。小時候的我屬於只靠食欲便能生存下去的類型。不過每天吃的東西總不換樣,還是讓我不由得心生疑慮。

“怎麽還是荷包蛋和土豆沙拉啊?”

不知不覺之中嘟囔出這句話的我被媽媽臭罵了一通:“你說什麽呢?昨天吃的明明是漢堡包啊!”

那個時候,我分明記得漢堡包是在好幾天之前吃的。雖然覺得很奇怪,但由於實在餓得不行了,還是把飯吃了個精光。

“又吃這個?”

一個不小心,又把這句話嘟囔了出來。話音剛落,媽媽便對我怒目而視:“你說什麽呢?昨天吃的明明是漢堡包啊!”

除了吃飯以外什麽都不關心、每天快樂成長的小學生也能慢慢察覺到可疑的事情。除了飯桌上的飯菜以外,只要仔細一聽,便能發現爸爸媽媽和哥哥們在飯桌上說的話也和昨天一模一樣。什麽“歐美人從來不挑食,大到鯨魚小到魷魚什麽都吃”等。當然了,並不是說因為這個話題是跟吃飯有關,我才覺得似曾相識。爸爸和哥哥們在這之後的第二天、第三天依然重復著一模一樣的對話。什麽“歐美人從來不挑食,大到鯨魚小到魷魚什麽都吃”等,而且居然和昨天說的一字不差。

我發現可疑的不只是我的家人。學校的老師啊,朋友們啊,一個個都重復著前一天的台詞和行動。

“大家聽好了啊,”戴著黑框眼鏡的四方臉女老師用兇狠的眼神環視班裏的同學們,“絕對不許靠近學校後面那座山上的神社。聽見了沒有?”

“老師,為什麽啊?”當時在我上的那所小學裏和我競爭笨蛋排行榜第一把交椅的小田君發出了一聲疑問,“難道是因為那裏有妖怪出沒嗎?”

“不許說那種違背科學常識的話!”

“什麽叫違背科學常識啊?”

“就是愚蠢荒謬的東西。聽好了,在後山的神社裏,有一個比妖怪要恐怖一萬倍的家夥呢。”

“是怪獸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怪獸什麽的東西。小田君,你可不能總看那些奇怪的動畫片啊。那是一個人,是一個人哦。他是一個只要看見可愛的小男孩小女孩就會對他們做不好的事情的超級超級壞叔叔。他整天就在那裏轉悠,所以那裏十分危險,十分恐怖。大家聽好了,絕對不許到後山的神社去,要不然會遇上非常可怕的事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