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海灘上的早晨(第2/4頁)

“是嗎?”

“他從來沒給你們講過這個嗎?”

“或許講過吧。我不記得了。”

“我以為你對他特別了解呢,不是嗎?”

“帕爾格雷夫少校嗎?不,幾乎一點兒都不了解。”

“他總是有一大堆有趣的故事可講。”

“讓人煩透了的老東西,”拉斐爾先生說道,“還是個愚蠢的家夥。他要是能把自己照顧好也不至於死掉。”

“哦,得了吧,拉斐爾先生。”沃爾特斯太太說。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要是能照顧好自己,無論到哪兒都會好好的。看看我吧。醫生們好多年以前對我就已經死心了。好吧,我說,我對於健康有自己的一套準則,而我也會堅持遵守。於是我現在還在這兒。”

他得意揚揚地環顧了一下四周。

事實上,他能活到現在看上去似乎還真是個錯誤。

“可憐的帕爾格雷夫少校有高血壓。”沃爾特斯太太說。

“瞎扯。”拉斐爾先生說。

“噢,可他真的有。”伊夫林·希靈登說。她突然間說出的這句話帶著一種讓人意想不到的權威感。

“這話誰說的?”拉斐爾先生說,“他告訴過你他有高血壓?”

“有人說過。”

“他的臉看起來很紅。”馬普爾小姐幫腔道。

“不能根據那個來判斷,”拉斐爾先生說,“而且不管怎麽說,他沒有高血壓,因為他親口告訴過我。”

“您這話什麽意思,他這麽跟您說過?”沃爾特斯太太說,“我是說,一個人沒法那麽確切地告訴別人自己沒有什麽病。”

“不,我能。有一次我跟他說話,他當時灌了好多那種豐收雞尾酒,還吃了太多的東西,我就說,‘你應該注意一下自己的日常飲食,少喝點兒酒。到了這個年紀,你必須得考慮考慮自己的血壓。’而他說在那方面他沒什麽好注意的,對他那個年紀的人來說,他的血壓好得很呢。”

“不過就我所知,他因為血壓的事兒還吃藥呢,”馬普爾小姐又一次加入了談話之中,“那藥叫……哦,叫什麽……塞倫奈特吧?”

“要是你問我的話,”伊夫林·希靈登說,“我覺得他永遠都不願意承認他會出什麽問題或者他也會生病。我認為他是那種害怕生病,因此也就拒絕承認自己身體有任何毛病的人。”

對於她來說,這番話說得夠長了。馬普爾小姐若有所思地低眉看了看她覆滿烏發的頭頂。

“問題就在於,”拉斐爾先生獨斷專橫地說道,“每個人都太喜歡知道別人有什麽病了。他們覺得每個年過半百的人都會死於高血壓或者冠狀動脈血栓之類的——廢話!假如一個人說他什麽大毛病都沒有,我就認為他沒有。一個人應該了解自己的健康狀況。現在幾點?差一刻十二點了?我早就該去洗澡了。你為什麽不能提醒我這些事情呢,埃絲特?”

沃爾特斯太太未做任何辯駁。她站起身,靈巧熟練地幫著拉斐爾先生也站了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他們一起走下海灘,隨後又一同步入海水之中。

卡斯比埃羅夫人睜開眼睛,喃喃自語道:“老頭子們可真惹人煩!噢,他們多招人討厭啊!他們都應該在四十歲的時候就被處死,沒準兒三十五歲更好。是不是?”

愛德華·希靈登和格雷戈裏·戴森一路咯吱咯吱地踩著沙灘走過來。

“水怎麽樣,伊夫林?”

“跟平常一樣。”

“從來都沒什麽變化,對嗎?勒基在哪兒?”

“我不知道。”伊夫林說。

馬普爾小姐再次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烏黑的腦袋。

“好吧,我現在要模仿一頭鯨魚啦。”格雷戈裏說。他甩掉那身花裏胡哨的百慕大襯衫,沖下海灘,氣喘籲籲地投入海中,飛快地遊起自由泳來。愛德華·希靈登在妻子身邊的沙灘上坐了下來。沒一會兒工夫他開口問道:“再下一次水嗎?”

她微微一笑,戴上泳帽,隨後他們一起走下沙灘,樣子遠沒有那麽招搖。

卡斯比埃羅夫人再次睜開眼睛。

“一開始我還以為那兩個人在度蜜月呢,他對她那麽好,不過我聽說他們都已經結婚八九年了。太令人難以置信了,不是嗎?”

“我納悶的是戴森夫人去哪兒了?”馬普爾小姐說。

“那個勒基?她跟哪個男人在一起呢。”

“你——你這麽想?”

“肯定是,”卡斯比埃羅夫人說,“她就是那類人。但是她也沒那麽年輕了。而她丈夫,眼神也已經跑到別處去了——他到處調情,隨時隨地。我知道。”

“是啊,”馬普爾小姐說,“我估計你就知道。”

卡斯比埃羅夫人驚訝地瞥了她一眼。很顯然她並未料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