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普爾小姐講故事(第2/4頁)

“親愛的女士,您看,”他說,“這個方法有點兒像我說的“專科醫生的觀點”。你給馬爾科姆爵士一個案子,他只看到一個方面——最可行的那個辯護方法。但在我看來,即使是最佳的辯護方法,也可能完全忽略最關鍵的一點。因為它並不考慮實際上發生了什麽。”然後他接著說了一些非常友好的奉承話,稱贊我的機敏和判斷力,以及我對人性的了解,請我允許他講述這個案件,希望我能夠給出一些建議。

我看得出來,羅茲先生高度懷疑我的能力,同時也很懊惱被帶到這兒來。但是帕特裏克先生沒有理會,繼續給我講述三月八日晚上發生的事情。

案發前羅茲夫婦一直待在巴恩切斯特的皇冠酒店裏。羅茲太太可能有點兒憂郁症(我是從帕特裏克先生小心的措辭中得出這一結論的),她吃過晚餐後馬上就得上床休息。她和丈夫住的是相鄰的兩間客房,中間有一扇門連接兩邊。羅茲先生在寫一本關於史前燧石的書,他坐在隔壁房間裏工作。晚上十一點,他收拾好文件,準備睡覺。在這之前,他往妻子的房間瞧了一眼,以防她還需要什麽東西。結果他發現電燈亮著,而妻子躺在床上,被人用刀刺穿了心臟。她已經死了至少有一個小時——或許更長。接下來是案情的關鍵。羅茲太太的房間還有另外一扇門,是通向走廊的。這扇門被從裏面反鎖,並插上了門閂。房間裏唯一的窗戶是關著的,而且上了閂鎖。羅茲先生稱,沒有人經過他所在的房間,只有一個女服務員進來送過熱水瓶。插在傷口上的兇器是羅茲太太梳妝台上的一把匕首。她習慣把它當作裁紙刀。刀上沒有指紋。

案情可歸結為一點——除了羅茲先生和女服務員之外,沒人進入過受害者的房間。

我詢問了那個女服務員的情況。

“那是我們第一次問訊,”帕特裏克先生說,“瑪麗·希爾是個當地人。她在皇冠酒店當服務員已經有十年了。她似乎沒有任何理由突然襲擊一位客人。無論怎樣,她看上去都挺遲鈍的,甚至有點兒傻乎乎的。她的口供和羅茲先生所述也沒有什麽出入。她給羅茲太太拿來了熱水瓶,看到羅茲太太快要睡著了。說實話,我不相信她會殺人,我也肯定,沒有陪審團會認為她犯了罪。”

帕特裏克先生又提到另外一些細節。在皇冠酒店樓梯的盡頭,有個小型的休息室,人們有時會在那兒閑坐,喝杯咖啡。一條通道通向右側,裏面的最後一扇門就是羅茲先生的房門。通道在那兒又直接轉向右側,拐角處的第一道門就是進入羅茲太太房間的。碰巧的是,這兩扇門都可以被人們看到。第一扇門——通向羅茲先生房間的門,我稱作A,可以被四個人看到,兩個商務旅者和一對上年紀的已婚夫婦,他倆當時正在喝咖啡。據他們說,除了羅茲先生和女服務員之外,沒有人進出A門。而另外一扇B門,有一個電工正在那兒幹活兒,他也發誓,除了女服務員外,沒有人進出過B門。

這確實是個非常離奇、又十分有趣的案子。從表面上看,似乎一定是羅茲先生謀殺了他的妻子。但我能看出來,帕特裏克先生十分確信,他的客戶是無罪的,帕特裏克先生可是個相當精明的人。

在詢問中,羅茲先生支支吾吾地講了一件事兒:曾有個女人給他妻子寫過恐嚇信。他講的事情,我覺得極端不可信。在帕特裏克先生的要求下,他自己做了解釋。

“坦白講,”他說,“我一點兒都不信。我認為大部分內容是艾米編造的。”

我猜想羅茲太太是一個浪漫的人,一生都在為所有發生過的事情添油加醋。根據她自己的描述,她在一年之中有過很多奇遇,數量多得簡直不可思議。如果她踩到一點兒香蕉皮滑倒了,那就是件近乎死裏逃生的大事兒。如果燈罩著火了,就變成她從一個燃燒的大樓中被解救出來,危在旦夕。她丈夫習慣把她說的話打折扣之後再消化。她說過關於某個女人的一件事兒,說是她騎摩托車撞傷了那個女人的孩子,於是那個女人發誓要向她報仇。唉,羅茲先生根本沒把這件事兒放在心上。事情發生在他們結婚以前,雖然她給他讀了那封言辭激烈的信,他仍懷疑整件事是她自己杜撰的。事實上,這種事兒她以前也做過一兩次。她有癔症傾向,一直渴望尋求刺激。

現在,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十分正常。實際上,我們的村子裏有個女人,行為舉止跟她差不多。這種人的危險之處就在於,當有真正異常的事情發生時,沒有人會相信他們說的是真話。在我看來,這個案子就是這種情況。我推測,警察只認為羅茲先生在編造這個不可信的故事,來洗清自身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