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普爾小姐講故事(第3/4頁)

我問了一下酒店裏有沒有獨身一人的女子。結果好像有兩個——格蘭比太太,一個英印混血的寡婦,還有卡拉瑟斯小姐,一位體格健壯、說話不帶“g”音的老處女。帕特裏克先生補充說,經過詳細的問訊,也沒能查出有人在案發現場附近見過兩人中的其中一人,也沒有任何證據能將她們和案件聯系起來。我讓他描述一下她們的體貌特征。他說格蘭比太太五十歲左右,頭發有點兒紅,亂蓬蓬的,面色土黃。她的服裝相當別致,大多數是真絲制造,等等。卡拉瑟斯小姐四十歲左右,戴著夾鼻眼鏡,頭發剪得很短,像男人一樣,外衣和短裙也很男性化。

“天哪,”我說,“那樣的話可就難辦了。”

帕特裏克先生向我投去詢問的一瞥,但是我此時並不想多作解釋,所以我問他馬爾科姆·奧爾德爵士說了什麽。

馬爾科姆爵士相信自己能夠找出證據,使屍檢的結果定為自殺,也能對缺乏指紋這一問題做出一個令人信服的解釋。我問羅茲先生他的想法,他說所有的醫生都是蠢貨,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妻子會自殺。“她不是那種女人”,他的回答很簡單。我相信他,因為有癔症的人通常不會自殺。

我思索了一分鐘,然後問羅茲太太房間的門是否直接通向走廊。羅茲先生說不是——有一個小走廊,帶廁所和盥洗室。臥室通往走廊的那扇門是鎖上並閂上的。

“既然是這樣的話,”我說,“整件事就相當簡單了。”

你知道,這真的……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事。但人們似乎就是沒想到這一點。

帕特裏克先生和羅茲先生都盯著我,讓我感到很尷尬。

“或許,”羅茲先生說,“馬普爾小姐還沒有充分理解案子的難度。”

“不,”我說,“我覺得我理解了。一共有四種可能:羅茲太太要麽被她丈夫或者女服務員所殺,要麽自殺,要麽被一個無人看見進出過房間的外來者殺害。”

“那是不可能的,”羅茲先生打斷我,“沒有人可以在我看不到的情況下進出我的房間。即使是有人能夠進入我妻子的房間,而不讓電工看見,他怎麽能離開房間又把門從裏面鎖上呢?”

帕特裏克先生看著我說:“怎麽解釋,馬普爾小姐?”語氣裏充滿鼓勵。

“我想問一個問題,”我說道,“羅茲先生,那個女服務員長什麽樣子?”

他說他不確定。他覺得她個子比較高,但記不清她是白皮膚還是黑皮膚。我轉向帕特裏克先生,問了同樣的問題。

他說她中等身高,金發碧眼,面色紅潤。

羅茲先生說:“帕特裏克,你比我善於觀察。”

我冒昧地說我不敢苟同。然後我問羅茲先生能否描述一下我家的女傭,結果他和帕特裏克都說不出來。

“你們難道看不出來這意味著什麽嗎?”我說,“你們各自都滿腹心事地來到這裏,於是迎你們進門的就只是一個‘女傭’。同理可以證明羅茲先生在酒店的情形。他只看見了女服務員的制服和圍裙,因為太過於專注自己的工作了。但是,帕特裏克先生以不同的身份會見了同一個女人,他把她當作一個‘人’來看待。

“那個女謀殺犯就是利用了這一點。”

他們還是沒明白過來,我只好解釋了一下。

“我認為謀殺是這樣進行的。女服務員從A門進來,拿著熱水瓶,經過羅茲先生的房間,來到羅茲太太的房間,最後從B門出去到了外面的走廊。X——我給謀殺犯起的代號——從B門進入小走廊,藏在了房間裏的某個地方,等著女服務員離開。之後,她走進羅茲太太的房間,拿起梳妝台上的匕首(毫無疑問,她白天事先偵查過這個房間),來到床邊,刺死了那個睡著的女人,接著擦拭了匕首的手柄,鎖上了她進來的那扇門。之後從羅茲先生工作的房間出去了。”

羅茲先生喊道:“但我應該看見她的。電工也應該看見她進來。”

“不,”我說,“這就是你們的錯誤所在。你不會‘看見’她,如果她喬裝成服務員的樣子。”我留出時間,讓他們完全理解我的話,之後我繼續說道:“你沉浸於自己的工作,通過余光看見一個女服務員進來,去了你妻子的房間,又經過你的房間出去了。一樣的衣服——卻不是同一個女人。這也是那些喝咖啡的人所看到的:一個女服務員進來,一個女服務員出去。電工也是如此。我敢說,如果那位女服務員長得很漂亮,一位紳士可能會注意到她的臉,人性使然,但如果她只是一位相貌平平的中年婦女,那麽你們注意到的只會是她的衣服,而不是她本人。”

羅茲先生喊道:“她是誰?”

“喲,”我說,“這就有點兒難說了。不是格蘭比太太,就是卡拉瑟斯小姐。聽起來格蘭比通常好像戴假發——所以她可以用自己的頭發扮成女服務員。但另一方面,卡拉瑟斯小姐頭發很短,像男人,更容易戴上假發,扮成女服務員。我敢說,你們可以非常輕松地發現她們哪一個才是兇手。就我個人來說,我傾向於認為是卡拉瑟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