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4/6頁)
他仰坐在椅子裏,一雙長腿無聊地踢著桌子。他說:“男人既然選擇了自己的妻子,妻子就是男人的責任,直到她去世——或者男人自己去世。”
諾頓滑稽地說:“有時候——死亡也是件好事,對吧?”
我們都笑了,博伊德·卡靈頓說:“小夥子,這種話輪不到你說,你連婚都沒結過呢。”
諾頓搖頭說:“我也不太想結婚。”
“是嗎?”博伊德·卡靈頓好奇地看著他,“你確定?”
這時伊麗莎白·科爾走了過來。她剛才在樓上陪富蘭克林太太。
不知道是我的幻覺還是真的,我覺得博伊德·卡靈頓似有深意地將目光從伊麗莎白·科爾移向諾頓,而諾頓臉紅了。
這讓我產生了一個新奇的想法,我打量起伊麗莎白·科爾來。她的年紀的確還不算大,而且長得也不錯。實際上,她是那種很有魅力而且非常善解人意的女人,能取得任何男人的歡心。她最近確實經常和諾頓在一起。在一起尋找野花和鳥類的過程中,他們成了朋友。我還記得她向我誇贊諾頓是一個善良的人。
嗯,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我真為她感到高興。淒苦的少女時代並未影響她追求幸福。那場讓她的生活支離破碎的悲劇沒有讓她白白受苦。我看著她,心想她一定比剛到斯泰爾斯莊園的時候更加幸福、更加開心。
伊麗莎白·科爾跟諾頓——對,有可能。
就在這時,我莫名感到一股不安。斯泰爾斯莊園的氣氛不對勁。我感覺到了——此時此刻,我突然覺得蒼老而疲憊——沒錯,還有恐懼。
一分鐘之後,這種感覺消失了。除了博伊德·卡靈頓之外,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過了一會兒,他湊過來對我低聲說:“你還好吧,黑斯廷斯?”
“挺好的,怎麽了?”
“唔——你看起來——我說不清。”
“只是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不祥的預感?”
“如果你喜歡那麽說就是吧。我感覺——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有意思。我也有一兩次有這種感覺。你覺得會發生什麽事情?”
他緊盯著我。
我搖搖頭。我的確不知道到底要發生什麽。只是一種深深的壓抑和恐懼。
這時朱迪斯從房子裏出來了。她走得很慢,揚著頭,雙唇緊閉,面色嚴肅卻格外美麗。
她與我和辛迪絲都完全不同;她看上去像是一個年輕的女祭司。諾頓也有這樣的感覺。他對她說:“你知道和你同名的那位猶太女英雄吧(注:諾頓此處引用的是多納泰羅晚年創作的《朱迪斯與霍洛芬斯》中的故事。故事女主人公朱迪斯(Judith,又譯猶迪)是一位美貌聰慧的猶太寡婦。她用美色騙取了占領耶路撒冷的亞述人將軍霍洛芬斯的信任,並在一次霍洛芬酒醉之後砍下他的頭顱,嚇走亞述侵略軍。)?她砍下霍洛芬頭顱之前的表情估計跟你現在一樣。”
朱迪斯微笑著,稍稍揚起眉毛。“我不記得她為什麽要那麽做了。”
“哦,完全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為了集體的利益。”
他語氣中的那種戲謔惹惱了朱迪斯。她臉一紅,離開諾頓走到富蘭克林旁邊坐下。她說:“富蘭克林太太感覺好多了。她想讓我們今晚上樓到她的房間去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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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上樓的時候,我心想,富蘭克林太太絕對是個情緒化的人。她先是把我們所有人折騰得坐臥不寧,然後又突然變得善意滿滿。
她穿著一件淡青色的睡衣,躺在躺椅上。她旁邊放著一個帶旋轉式書架的小桌子,上面擺著各種咖啡用具。在克雷文護士的協助下,她白嫩的手指靈巧地操作著各種器具煮咖啡。除了晚飯後便回房間休息的波洛、還沒從伊普斯維奇回來的阿勒頓,以及仍在樓下的勒特雷爾夫婦,其他人都在。
不久我們就聞到了咖啡的香味——真是美妙的味道。斯泰爾斯莊園的咖啡渾濁無味,所以我們都很期待富蘭克林太太用新磨的咖啡粉泡的咖啡。
富蘭克林坐在桌子的另一邊,太太倒咖啡的時候他幫她遞杯子。博伊德·卡靈頓站在沙發旁邊,伊麗莎白·科爾和諾頓站在窗邊。克雷文護士坐在床頭。我則坐在扶手椅裏苦想當天《泰晤士報》的填字遊戲。
“平穩之愛,何人相害?”我念道,“八個字母。”
“大概是字母倒拼的謎語。”富蘭克林說。
我們想了一分鐘。我接著念道:“山間的夥計人不好。”
“Tormentor(注:英文中單詞“tor”有“小山”之意,“men”是“人”,而“tormentor”有“折磨者”的意思。)。”博伊德·卡靈頓脫口而出。
“引用:‘無論問什麽,回聲唯答’——空白。丁尼生詩句。五個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