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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到緊急避孕時間的極限了,即便吃藥,可能也沒效果了。”醫生邊說邊開了處方藥,但最終還是沒能成功。

“我不想生。”

妊娠反應特別強烈,連躺著都感覺天花板在旋轉,真琴只能趴在地板上跟媽媽說這句話。

一想到那個男人的肮臟體液會變成嬰兒,搖搖晃晃地走路或咿呀說話,真琴就感覺自己快瘋了。

可是媽媽卻認真地盯著真琴的眼睛說:“不……生下來吧。”

“啊?”

真琴懷疑自己聽錯了。“生下來?媽媽,您在胡說什麽呢?”

“有個生命來到你體內,這是個無法想象的奇跡。現在這一刻,奇跡也伴隨著你啊。而且這個孩子連緊急避孕藥都躲過了,我覺得這已超越了人類的意志。

“真琴啊,懷孕、平安生下孩子,絕不是什麽理所當然的容易事。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啊,原本應該有三個哥哥姐姐的,可他們都沒能出生。直到現在,我也沒有一天不在想念那些孩子,真想看看他們的臉,想跟他們一起開心地生活。

“這孩子是注定要從你的肚子裏出生,才降臨於此的。或許是你的哥哥姐姐回來了呢?一直在你的肚子裏拼命堅持,想出生呢。”

或許是當年的經歷太痛苦,媽媽一邊擦拭眼淚,一邊斷斷續續對真琴訴說著。

“可是,生下來的話,我每天都會想起那件事和那個人。”

真琴繼續哭著抵抗。

“我不會讓你想起來的。”媽媽斬釘截鐵地說,“媽媽會讓你忘記的。我們換個環境。搬家、轉學,開始新的生活。我不會讓真琴有痛苦的回憶。這次我一定要保護好真琴。所以求求你,給這個寶寶未來吧。”

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新生命和沒能出生的哥哥姐姐——反復思索後,真琴沒能下決心親手終結這條生命,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孩子出生前的那段時間真琴就像個廢人一般。她並不認為會因為是自己生的就愛上這個孩子,她希望孩子早點兒出生。

在肚子變明顯之前,真琴搬到了沒有熟人的關西,秘密生下了這個孩子。最初,她連孩子的臉都不敢看。要是孩子長得很像那個男人,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

可是,初生的嬰兒誰也不像,面孔皺巴巴的。小而柔軟,散發出一股不可思議的酸甜氣味。明明應該看不到太遠的地方,卻拼命朝真琴伸出手。離開真琴就會哭,真琴抱著她就能安心地睡著。就算屋裏有很多人,她也能分辨出真琴的聲音,將臉朝向真琴。

並沒有想象中的厭惡感,可是也沒有清晰的愛意。

“沒事的,真琴,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媽媽表情溫和地邊逗寶寶邊說,“之後的事情,全都交給媽媽。哎呀,真可愛,是吧?”

是媽媽給孩子取了薰這個名字。媽媽悄悄地、有條不紊地為寶寶辦了出生證和特殊領養手續等。薰入了父母的戶籍,登記信息不是“養子”而是“子”,之後又重新申請了母子手冊,裏邊的家長欄寫的是父母的名字。

等真琴回到東京,發現全家已經搬到了鄰市,轉到附近市立中學的手續也辦完了。媽媽還告訴她,真琴在關西期間,秀樹因為其他強奸案被起訴,貌似進了少管所。一想到不會再見到那個男人,她心裏才稍微踏實了一些。媽媽還找到了一家可以除去手腕上的傷疤的醫院,陪她一起去治療。多虧了媽媽,真琴才順利開始了作為薰的姐姐的新生活。

安下心來後也終於有心情面對薰了。抱她,喂她喝牛奶,給她洗澡,這個過程中她逐漸對薰萌生出憐愛。比起媽媽,真琴照顧薰時薰明顯更高興。第一次笑出聲也是在真琴的臂彎裏。會爬之後,她會帶著純潔的笑容徑直爬向真琴。雖然還什麽都不會說,薰卻用全身的動作去表達對真琴的愛意。

被需要,被愛。真琴也更加希望自己被她需要,然後再去愛她。那是一種在這之前、對父母都沒有過的情感。是一種本能,覺得她最珍貴,希望守護她。真琴也切實感覺到,認為“沒有這孩子就好了”的日子在漸漸離她遠去。

生活重歸平靜之前還發生了許多事,但薰的存在讓她一點點忘掉了過去,緩慢地治愈了心靈的創傷。

真琴已經不想死了。不是她賦予了薰未來,她覺得自己才是被賦予了生命的那一方。所以,我要用自己的雙手保護薰——真琴發誓。

長牙那天。

說話那天。

會爬那天。

站起來那天。

會走那天。

都成了重要的紀念日。

真琴相信幸福的日子會持續下去——直到那一天。

那天,真琴帶薰去少兒劍道俱樂部看比賽,並讓她在比賽場裏設置的幼兒玩耍區玩,那天那裏有好多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