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米切納沿著金屬台階走下來,來到了奧托佩尼飛機場的柏油馬路上,他是從羅馬搭乘的英國航空公司的往返班機,飛機上只有一半的人,而且是四個定期航班中唯一利用航空集散地的。

他曾經來過一次羅馬尼亞,因為同美國的關系問題被派遣到這裏,當時他在沃克納紅衣主教領導的國務院工作,負責國際董事會部分,主管外交活動。

梵蒂岡和羅馬尼亞的教會在過去幾十年一直存在著沖突,二戰後把天主教的財產轉移到東正教的教會,包括具有古代拉丁傳統的修道院。隨著共產主義的顛覆,宗教自由又回來了,但是主權爭端的問題遲遲沒有解決,天主教和東正教之間也進行了幾次激烈的沖突。在齊奧賽斯庫垮台以後,約翰·保羅二世開始同羅馬尼亞政府進行對話,甚至還進行過一次官方訪問。進展非常緩慢。米切納自己後來也參與了隨後的一些談判,最近中央集權政府內部也出現了一些運動。同二千二百萬東正教徒相比較,這個國家現在有將近兩百萬的天主教徒,他們的聲音正越來越響亮。克萊門特已經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觀點,他想出訪羅馬尼亞,但是主權爭端問題損害了任何教皇訪問的話題。

整個事件似乎要比復雜的政治更加折磨人,使米切納覺得度日如年,他實際上已經不是牧師了,他成了政府部長、外交官和個人心腹,所有這一切都會因為克萊門特的生命終結而結束。也許那時候他真的會重新成為一個牧師,他從來沒有在宗教集會上服務過,傳教士的工作對他來說也可能是一種挑戰。恩格維曾經跟他講起過肯尼亞,非洲也許是前教皇秘書的一個最傑出的去處,尤其是克萊門特在任命他為紅衣主教之前就一命嗚呼。

在走往航空集散站的路上,他把這些所有對生活的不確定一掃而光。他能夠辨明剛才自己升到了很高的高度,沉悶的空氣非常寒冷,畢竟是在高於地面的四萬英尺的地方,在飛機降落之前,飛行員已經向他們解釋過了。空中彌漫著低層的厚重雲團,上下翻滾,不給太陽任何照到地面的機會。

他進入建築物,走向護照檢查處,他這次是輕裝上陣的,只有一個側背式挎包,希望這次出行也就一兩天的時間,穿著也非常休閑,牛仔褲,毛衣和夾克,這樣穿戴是為了謹慎行事,尊重克萊門特的意見。

梵蒂岡的護照可以讓他進入到這個國家,同時不需要常規的簽證費。出了機場後,在海關外面的歐元櫃台,他租用了一輛破舊的福特嘉年華汽車,從服務人員口中打聽到了去茲拉特的路線。他對羅馬尼亞語言的掌握程度足以讓他理解那個紅頭發男人講給他的大部分內容。

在歐洲最貧窮的國家之一單獨駕駛,並沒有讓他的感情有絲毫的波動。他在昨天晚上進行了一些調查,好幾個官方人員建議他警惕小偷,並一定要小心謹慎,尤其是在晚上和在鄉村。他寧願請求布加勒斯特的教皇使節幫忙,讓其中一個人充當司機和向導,但是克萊門特打消了他的這個念頭。他爬到那輛租來的車裏,駛離了機場,最後找到了高速公路,朝著西北方面的茲拉特全速行駛。

凱特麗娜站在城市廣場的西面,粗糙的鵝卵石形狀醜陋,許多石頭已經脫落了,甚至有些石頭分解成了砂礫。人們匆匆忙忙地走來走去,他們所關注的是最最重要的事情--食物、取暖和水。破破爛爛的人行道最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她是兩個小時以前到茲拉特的,用一個小時的時間搜集關於安德烈·天寶神父的信息。她在詢問的時候非常謹慎,羅馬尼亞人沒有別的本事,對事情總是極其好奇。根據瓦蘭德裏提供的信息,米切納的飛機在上午十一點剛過就應該著陸了,在布加勒斯特的北部行駛九十英裏,他會花上足足兩個小時。現在她的表是下午一點過二十分,所以如果他的飛機準點的話,他應該很快也會到了。

回到家的感覺既有些陌生,又有些安慰,布加勒斯特是她出生和成長的地方,但她童年的大部分時光都是在特蘭西瓦尼亞(歷史上羅馬尼亞西部的一個地區,以特蘭西瓦尼亞阿爾卑斯山脈和喀巴阡山脈為邊界)深處的喀巴阡山脈(carpathian)上度過的。她了解的這個地方不是某些小說裏描述的吸血鬼和狼人的經常光顧之所,而是埃爾戴依,一個茂密的森林地區,要塞城堡和熱情的人們。那個地方的文化是匈牙利和德國的混合體,再加上一點吉普賽的味道。她的父親是薩克遜殖民地開拓者的後代,這些人在十二世紀的時候被帶到這裏,保衛山上的通道免受韃靼人的入侵。這個歐洲血統的後裔曾用武力反擊了匈牙利暴君和羅馬尼亞統治者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