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導的秘密(第4/15頁)

“這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他們要力保樊榮不受牽連。撇開他和院長的關系不談,魏平青死了,樊榮是唯一可以頂替他位子的人。這麽簡單的一筆賬,他們能算不清楚嗎?”

秦思偉扯下一張便簽,草草寫了幾筆遞給仇斌:“匿名信能不能給我轉發一份?”

仇斌接過便簽,故作深沉地微微點了點頭,說自己還有事,便起身告辭,並且堅持不讓我們送他出去。

秦思偉透過玻璃窗,看著仇斌瘦小的背影消失在街對面,若有所思地問我:“你怎麽看,他說的那些情況?”

“一看就知道,他最近幾年被魏平青那一批高學歷的年輕教授排擠得夠嗆,心理很不平衡。”我低頭嗑著開心果,“所以他說的那些,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但是匿名信的事,我覺得他沒有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嘛。”

秦思偉點點頭:“看來我們有必要去拜訪一下樊教授了。”

工大的教授公寓坐落在學校家屬區的西北角,是前兩年為了鼓勵和引進人才專門集資建設的。公寓以低於市場價很多的均價賣給學校的院士、學者和一批四十歲以下的教授,還一度引起一些爭議。

我們乘電梯上了十五樓。樓道裏光線不是很好,秦思偉朝門上貼著封條的一五〇二室努努嘴:“那就是魏平青的家。”

他按了一五〇一室的門鈴。過了大概一分多鐘,門開了,一個穿著咖啡色條紋棉質睡衣和人字拖鞋的男人狐疑地打量著我們。看來他剛起床不久,頭發還沒來得及梳理,胡子也沒有刮。

“樊老師?”秦思偉亮出證件。

“你們……”樊榮遲疑了幾秒鐘,恍然大悟地說,“哦,你們是為了魏平青的事吧。請進,請進。”

這是一套不大不小的兩居室,裝修十分講究,家具裝飾也價格不菲,但是顯然疏於打掃。客廳沙發上亂糟糟地堆著襯衫襪子西褲,還有很多雜志和復印資料;茶幾上星星點點地散落著煙灰和面包碎屑;靠近廚房位置的一張櫻桃木餐桌上,摞著幾個方便面碗和麥當勞的紙袋;桌子旁邊的椅背上掛著一條沾上了油漬的條紋領帶。

“不好意思啊,我這裏很亂。”樊榮低頭收拾沙發,給我們挪出坐的地方,“我老婆去美國做訪問學者了,十月才回來。我平時懶得收拾。你們喝什麽茶?”

“不用了,我們只是想跟您了解一些情況。”秦思偉說。

“哦,剛才胡院長給我打過電話。”樊榮給我們沏了兩杯鐵觀音,“哎呀,真是太恐怖了。我從來沒想到自己身邊也會發生這種事情。”

“魏平青是您的鄰居。昨天晚上您注意到有什麽異常情況嗎?”

“這個……實在是不湊巧。”樊榮面露難色,“我昨天晚上和一個同事一起吃飯,多喝了幾杯酒。回到家倒在沙發上就睡了,什麽都不知道。早上警車來了我倒是聽見了,但是當時頭很暈,也就沒起來。還是幾分鐘之前胡院長打來電話,我才知道魏平青死了。”

“您昨天是什麽時間到的家?”秦思偉不會輕易相信樊榮的說辭。

“呃……大概十點多吧。”樊榮猶豫著,“我們離開飯館的時候大概九點半……還是已經十點了?嗨,我真的記不清了。當時我已經醉了,路都走不穩,是吳景義開車送我回來的,時間實在想不起來了。”他又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終於搖搖頭,“要不你們問問吳景義吧。他昨天走得匆忙,皮包落在我這裏了。我剛剛給他打了電話,他一會兒就過來。”

“這樣啊。”秦思偉有些失望地轉換了話題,“我們聽說您和魏平青過去是同學,又共事多年。據您的了解,他和什麽人有過矛盾呢?”

樊榮又遲疑了幾秒鐘,才慢吞吞地說:“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麽。你們可能也聽說了,我們之間的關系並不太好。”

“是為什麽呢?”秦思偉反問。

“這個說起來話可就長了。”樊榮嘆了口氣,“唉,魏平青是我的師弟,他小我三屆。博士畢業以後,我們都留在應用經濟系當老師,關系一直不錯。當年他哥哥進城打工,找不到工作,還是我托了關系才給他安排到學管辦當宿舍管理員的。現在想起來,當初可真是瞎了眼,沒想到他居然這麽陰險!”

他給我們添了一些茶水,又嘆了口氣:“唉,我過去覺得魏平青人還不錯,特別節儉,也很上進,就是有點爭強好勝,凡事都要比別人強,弄得他自己也挺累的。沒想到,就是這個‘好’師弟在背地裏狠狠算計了我一回。去年我寫了一篇論文,用到了一個比較復雜的數學模型。魏平青在數學建模方面是行家,所以我成稿以後專門打印了一份給他,請他幫忙看看模型有沒有問題。他幫我把模型補充完善了,一個月後把修改稿給了我。當時我簡直感激涕零,特意請他吃了一頓海鮮。可是,誰知道他居然把我寫的文章換上自己的名字搶先發表了。最可恨的是,去年年底申報博導資格,他居然倒打一耙,指控我抄襲他的論文!我是有口難辯,想一想氣就不打一處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