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7頁)

他掃視著眾人。

從他開始說話那一刻起柯諾斯就沒動彈過。他已經74歲了。他那原本充滿感情的淺淡臉龐此時全然地不露痕跡。他的嘴巴一張一合,演啞劇似的點頭回應;可是始終沒說話。他全身上下只有恐懼二字可以形容。

“我們可以推斷,”菲爾博士繼續說,“她很早就開始從閣樓的藏書室裏借書看了。她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研讀撒旦崇拜書籍的,艾略特無法追蹤,不過大概是在她結婚前幾年的事。這地區曾經和她有過一段情的男人多得足夠讓你們大吃一驚。但是對於撒旦崇拜這件事,他們有的不懂,有的不願意說。而這點畢竟是我們最在意的關鍵所在。這也是她最關切的事物,也是悲劇的根源。那麽,發生了什麽事呢?

“在神秘失蹤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所謂的‘約翰·芳雷’回到他所謂的祖先的家園。茉莉·蘇登頓時變了個人。她的偶像回來了。她的啟蒙教師回來了。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嫁給他。於是就在1年多以前——準確地說,是1年又3個月——他們結了婚。

“唉,老天,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糟的婚配嗎?

“我想很莊重地問個問題。你們知道她以為自己嫁給了誰以及什麽樣的人。你們知道其實她嫁的是什麽樣的人。你們可以猜到,他暗中對她懷著何等的鄙視;以及當他發現真相時對她保持的冷漠禮儀。你們也可以猜到她的感受,不得不戴上摯愛妻子的面具,內心卻明白他早已看出來。他們之間始終維持著虛假的禮節,假裝不知道對方已發現真相。因為,就像他知道她的底細一樣,她當然也很快便察覺他並非真正的約翰·芳雷。就這樣他們在秘而不宣的恨意中把持著對方的秘密。

“為什麽他不揭穿她呢?在他的清教徒心靈裏頭她是最該譴責的。要是他有夠膽量,他會帶著鞭子去找她的。非但如此,她還是個罪犯。各位,別誤會我的意思。她供應的毒藥比海洛因或古柯堿還要可怕。她是維多利亞·戴麗謀殺案的從犯,這他也知道。你們聽過他的怨言,你們知道他的想法。既然這樣,為什麽他不幹脆揭發她的行為呢?

“因為他沒有立場這麽做。因為他們握有彼此的秘密。他無法確定他不是約翰·芳雷爵士;可是他害怕這是事實。他無法確定她能夠證明他不是芳雷,一旦他揭發了她,她也可以反咬一口;可是他害怕這是事實。他的性格並不像丹小姐所描述的那麽開朗明快。不,他不是個意識清晰的冒牌貨。他的記憶一片空白,他只能在黑暗中摸索。多數時候他非常肯定自己是芳雷。可是以正常人的心態來看,除非他被逼到了墻角而不得不面對事實,否則他寧可不向命運做過多要求。因為他自己也有可能是個罪犯。”

納塔奈·巴羅跳了起來。

“我不能再忍受,”他聲音顫抖著說。“我拒絕再忍受。巡官,我鄭重要求你阻止這個人發言!他沒有權利評斷一樁未經審判的案件。身為一個執法者,你沒有權利數落我的客戶。”

“你最好坐下,巴羅先生,”艾略特輕聲說。

“可是——”

“我說坐下,巴羅先生。”

瑪德琳問菲爾博士:

“稍早你也提過這點,”她提醒他說。“說他為了某種罪惡感而‘苦惱’,只是他並不清楚究竟是什麽事。他這種‘罪惡感’讓他的清教徒身分打了折扣,也似乎貫穿了所有情節。然而,說真的,我實在看不出來這跟案子有什麽關聯。你該怎麽解釋呢?”

菲爾博士將空煙鬥塞進嘴裏吸著。

“解釋嘛,”他回答說,“就是扭曲的門鉸鏈,還有門鉸鏈所支撐的那道白色的門。這是本案的秘密所在。稍後我們會提到這部分。

“這兩個人各自抱著秘密,就像袖子裏藏著匕首,在眾人面前,甚至在彼此面前偽裝作戲。就在他們結婚前3個月,維多利亞·戴麗這位秘密惡魔祭儀的受害者死了。可以想見當時芳雷的感受。要是我有立場去——這想法變成他心中縈繞不去的信念。只要他沒有立場揭穿她,她也就安全沒事。於是這一年多裏她高枕無憂。

“哪知平地一聲雷,來了個爵產擁有權的申訴人。在這同時,一連串就像ABC一樣淺顯的現實問題向她逼近。就是:

“她已經知道,他並非真正的爵士。

“最後極可能證明這位申訴人是真爵士。

“一旦這位申訴人獲勝,她的丈夫將被除去爵銜。

“倘若他沒了爵銜,也就可以毫無顧忌地說出她的事,而他是一定會說出來的。

“因此他必須死。

“各位女士先生,事情就這麽簡單明了。”

肯尼·墨瑞在椅子上不安蠕動,並且拿開他用來遮臉擋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