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4/5頁)

“一個鐵盒——”班傑明爵士重覆。他扭過頭去看菲爾博士;他的眼睛透出一抹微微的、知情的、使壞的微笑,這眼神證實了他先前做過的預測,“一個盒子。我們已知它不翼而飛……盒子裏放的是什麽?”

沛恩腦子裏在自我交戰。他交叉於胸前的雙手未曾松下來,一手的指頭在另一只臂膀的雙頭肌上彈弄著。

“我有責任知道的是,”他稍停一會兒回答,“盒裏有幾張卡片,每一張都有十八世紀安東尼·史塔伯斯的簽名。歷任繼承人按照指示要取出其中一張卡片,翌日交給監護人,作為曾開啟盒子的證明……盒裏還有什麽別的我就——”他聳聳肩。

“你是說你不知情?”班傑明爵士問。

“我是說我不想講。”

“我們待會兒再來談這個問題,”警察局長慢條斯理地說,“四把鑰匙。好,至於用來打開文字鎖的那個密碼……我們又沒瞎眼,沛恩先生……那個密碼,你也受托保密嗎?”

——一陣遲疑。

“可以這麽說,”律師仔細思量後說,“字刻在打開金庫的鑰匙柄上。如此一來,小偷就算拿到一把復制鑰匙,只要沒有原姑鑰匙,也是束手無策。”

“這個字你知道嗎?”

——遲疑更久。“當然。”沛恩說。

“還有別人知道嗎?”

“這問題對我是一種侮蔑,”他說。他上唇背後露出一排小黃牙,臉全都醜醜地皺在一塊兒,修得短短的灰發也都塌了。他再次支吾其詞,這才稍微溫和地加上一句,“除非已逝的提摩西·史塔伯斯先生曾口傳給他兒子。我必須說,他倒是從未認真看待過這個傳統。”

有好半天,班傑明爵士在壁爐前蕩來蕩去,背後直拿手心拍手背。又踱了回來。

“你什麽時候把鑰匙交給小史塔伯斯的?”

“昨天下午接近傍晚時,在我查特罕事務所。”

“有誰跟他一起來嗎?”

“他堂弟赫伯特。”

“面談時,赫伯特不在場吧?”

“當然不在……我交出那些鑰匙,照我所得到的唯一指示交代他:就是他得打開保險櫃和那個盒子,看裏面有些什麽東西,再把一張上面有安東尼·史塔伯斯簽名的卡片交給我。如此而已。”

藍坡坐得老遠在陰暗處,憶起白色馬路上的人影。日前他撞見馬汀與赫伯特時,他們剛從律師事務所那兒過來。馬汀謎也似的嘲笑了一句:“那個字就是絞刑架。”他又想起桃若絲拿給他看的,寫了稀奇古怪韻文的那份文件。盡管菲爾博士曾對這份文字嗤之以鼻,現在盒子裏所珍藏的秘密物件已呼之欲出了。桃若絲·史塔伯斯兩手交疊,紋風不動坐在原處,然而她呼吸似乎變得急促了些……怎麽了呢?

“沛恩先生,你拒絕告知嗎,”警察局長追問,“金庫裏的盒內擱了什麽?”

沛恩的手不安地摸著下巴。藍坡記得那個姿勢,他一緊張就會這樣。

“是一份文字資料,”他終於回應。“我只能說到這兒為止,各位,因為以下我也一無所知了。”

菲爾博士站了起來,活像一只龐大的海象浮出水面:“啊,”他大大地噓了一口氣,一支手杖狠狠打在地上,“我就是這麽想。我就是想知道這個。那份文件從來不許離開鐵盒,對不對,沛恩?……好!好極了!這樣我可以接過來問了。”

“你不是自己說過,你不信有任何文件存在的嗎?”警察局長帶著一個比先前還來得冷嘲熱諷的表情,轉過身來說。

“喔,我從來沒有那樣說過,”他溫和地抗議,“我僅僅在批評你那些捕風捉影的揣測。你毫無邏輯就武斷地說有盒子、文件什麽的。可是我從未說你錯。正相反。我已得到跟你一致的結論,但卻佐以優秀的邏輯推理為根據。差就差在這裏,懂嗎。”他擡起頭看沛恩,嗓門並未提高,“我不會為了安東尼·史塔伯斯在十八世紀留給後世傳人的文件騷擾你,”他說,“可是,沛恩,另外的那份文件你要怎麽說?”

“另——”

“我指的是提摩西·史塔伯靳,也就是不到兩年前,馬汀的父親留在同一金庫鐵盒內的文件。”

沛恩的嘴微微動了一下,像是抽煙時緩緩輕吐煙霧那樣。他挪了一下姿勢,弄得地板嘎嘎作響。在偌大又寂靜無聲的房內,聽得一清二楚。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班傑明爵士忙問。

“你說吧。”沛恩輕聲說。

“這傳說我聽過不下十遍,”菲爾博士說下去,點著頭作沉思狀,“聽說老提摩西死前躺在那兒寫東西。一頁接一頁,洋洋灑灑——縱然他身體摔得連筆都拿不住,得用一個寫字板撐著,竟還沾沾自喜,一邊嘻嘻呵呵地,意志頑強地直往下寫……”